阁罗凤问不出梁衍的下落,一声令下,大军逼进养心殿。
倏地,远处城墙上,响起撞钟声,一下又一下,足有七下,天地为之撼动。
百姓倾巢而出。
街上人群涌动,不是士兵,就是百姓。
“谁敲了丧钟?”
“皇上驾崩了!”
到处是人声,议论声,宫门尽敞,尸横遍野,其中有他们的儿子,他们的丈夫,他们的长辈。
百姓们涌进宫门,趴在尸首上痛哭流涕。
漫天的哭声震动都城。
仿佛天地为之崩裂。
阁罗凤看着眼前一幕,心中警铃大震,预感不妙,卢少康惊道:“城墙上有人!”
阁罗凤骤然回首,他骑着大马眺望,视线穿透层层宫阙楼阁,正见远处的城墙之上,站着一个身影模糊的高大男人。
天明之前,日出时刻,天边滚起一道绚烂的金光,一个男人敲响丧钟,令整座城池陷落。
阁罗凤却知道是他,胸膛颤抖,剧烈发笑,笑声要震破喉咙,卢少康惊道:“国师大人!”阁罗凤脸色疾变,骤然指向城墙上的男人,厉声道:“杀了他!”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嗓子粗嘎难听,脸色竟比之前苍白百倍,不管梁衍有什幺计划,绝对不能让他得逞,更不可能让他赢!
卢少康察觉事态有变,领命而去。
但四周挤满哀嚎的百姓,挤不出去,失了骨肉的百姓丧失理智,用石头砸他们,以头抢撞,谩骂声不绝。
将士们也都是都城人,被自己的乡亲们谩骂攻击,即使手握刀刃,也使不出来,反而被逼到更窘迫的境地。
甚至有些见到自己久别的亲人,丢下利器,抱头痛哭,场面极为混乱。
阁罗凤恐有事变,当机立断,集中主力攻打养心殿,将少帝擒拿,才是头一等大事。
忽然殿门大开,少帝领着众臣走出来。
自他们身后跳出重重禁军,持剑与余党相抗,一时间扭转颓势。
卢少康惊道:“这不可能!”
宫中明明只有五千禁军,已尽数被杀在宫门外,怎幺会多出来这些?
阁罗凤切齿道:“废物。”
他如何不明白,在午门前厮杀的一批禁军是民间百姓充当,为的是将真正的兵力则伏在养心殿,一来保护皇帝,二来打他个措手不及。
太监高声道:“婧王御前意图不轨,所幸众爱卿护驾,连同禁军将他当场伏诛,同党阁罗凤,陛下在此,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此话一出,跟阁罗凤在阵前的说辞完全不一,人声骚动,阁罗凤面色不改,朗声道:“婧王惨死,臣誓死诛妖护驾,匡扶社稷,是顺天命而为!”
两种说辞,各执一词,正是军心大震时,啪的一声,他轿子上被扔石头,百姓臭骂道:“你才是大奸臣,丢了上阳城,与谒朝勾结,你要亡我们的王朝啊,你才是十恶不赦的妖孽!”
在上阳一战之前,阁罗凤是皇室认可的国师,百姓爱戴,众人拥簇,但自从在他手里丢了城池,加上这几日,有心在城中散播他的流言,阁罗凤的声誉一下子跌落谷底,还有什幺比失民心更可怕。
百姓们一对准矛头,自然而然拧成一股绳,冲着阁罗凤而去,恨不得生啖其肉,气势比将士还凶悍。
阁罗凤拧着眉头退到将士们后面,但还是中了招,迎面被扔臭烘烘的石头,额角破血,他懒得用帕子擦。
看着眼前极度混乱的场景,阁罗凤面色阴沉得可怕。
这边漏洞还没补上,那边少帝身边的太监高声朗读讨伐众臣所写的檄文,字字泣血,声泪俱下。
将士们听罢眼红动容,卢少康的老父亲更是站在少帝边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卢少康颤声不已,“父亲,晚了。”
卢老臣子劝道:“现在悔改,陛下既往不咎。”
卢少康咬紧牙关,身后先有动静,将士们不愿拼这最后的殊死搏斗,更不愿将剑尖对准乡亲,纷纷扔了手里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