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下,只有雨水滴落在地上的轻响。隔着一道墙的梅花早已败了,只有间或几颗离得好远的竹子直直立着。
好安静,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
“言知。”打破静谧,骆央央小声唤着。
少年慢慢抬起头颅,似是还没回过神,一向带着笑的脸上难得带着怔愣。
仅仅只是过了一夜,他却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少年嘴唇干的起了皮,眼底的青黑更是一目了然。
从没见过如此疲惫的同桌,骆央央压下涌上来的酸意,又轻轻唤了一声。
“言知。”
被叫到的少年情不自禁的点了下头,半响他举起手,打出的手语有些钝钝的。
‘央央?’
他又走近了一步,透过雕花门缝,骆央央看见言知的眼底终于清明了许多。
‘抱歉,是不是我的事让你担心了?’他打开大门,‘怕你担心,所以没有提前和你说。’
‘抱歉。’并拢手指又道了个歉,‘我没事的央央,你还是回去继续上课吧。’
雨下的越发大了,米粒大小的雨滴逐渐变成了珍珠。言知就这么站在半开的大门旁,他没有撑伞,挂着旅行包的手臂正认真打着手语。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脚就这么走近了。透明雨伞盛开在发顶,将二人笼罩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二人离得很近,骆央央能清楚看到他浓密的睫毛被雨水打湿。湿漉漉的,让她瞬间想到无家可归的小狗。
空着的左手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放了上去,扫过少年那裹满冷意的额头,扫过那已经变乱的黑发。
时间仿佛就停在了这剎那。
一秒、
两秒
还是骆央央先反应过来,她看着湿润的指尖怔了一瞬,半响猛地将手藏在身后。“啊对不起,我看你脸上都是水所以想要帮你擦一下。”
难得语无伦次,骆央央急急解释着,“这样会容易感冒的,言知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
倒是她先倒打一耙了。
“走吧,不是要去医院么!”霸道拽过他的袖子,骆央央不再去看言知的脸,“我和你一起去。”
“反正我又不高考,正好前段时间准备考试好累,今天就权当是休息了。”怕被拒绝,骆央央飞快说着。
她就这么往前走着,没有回头。
少年就这么任她拉着,被雨幕分隔开的小小世界里,没有人看到有人红了眼角。
掉落到雨伞上的珠子砸的更响了,如同进到最激昂章节的变奏曲。
更没有人听到,有人乱了心跳。
第三张便利贴
市一院的新城分院离得不远,从出租车下来时也不过八点一刻。
工作日的医院依旧是人满为患,轻车熟路的绕到住院部。拍去身上的潮湿,二人在icu门前站定。
小小一方走廊,却有不少人在,躺椅在角落三两放着,不甚明亮的灯光照下来颇显萧然一片。
雨伞攥在手心,骆央央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有人先出了声。“小言,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躺椅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声,来人五十多岁的样子,一头短短的毛寸很是利落。室内冷意不断,他却只穿着洗的发白的蓝色长袖,瞧着着实是有些疲惫不堪。
“外面还下着雨,你等雨停了再来多好。大夫还没来,你不用这么着急。”按着躺椅的扶手男人站起身迎了上来,“小言这是你同学吗?”
走的更近了些,解放鞋在地上擦出呲呲声。上前一步,骆央央将手中提着的早餐递过去,“您好,我叫骆央央,是言知的同桌。”
饭还温热着,他却顿了顿没接。继续说着感谢的话,骆央央把饭放在对方手里。“您吃点饭吧,多亏有您帮忙看着,实在是太感谢了。”
“哎呀,咋还这么客气。”王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半响还是攥紧了包子和牛奶,“我也没做啥,反正看一个人是看看两个人也是看。”
王双不是海城人,从隔壁市来到海城还是因为女儿的病。遇到小言这孩子是一年前的事,那时的他还看着还是青涩的少年模样,想不到如今却看着成长了许多。
王双隐约记着,明明之前还有个女同胞会和小言替换着在医院照看着,不知为何如今却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个小孩子,又临近高考,突然又来一遍这糟心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
昨晚起夜时,时间已过了三点。可这孩子却还是没睡,正抱着本书认真看着。王双停留了好久,半响还是过去劝了,“别整宿熬着了,对身体不好。”
他抬头看来,带来瞬间的迷茫。他坐在窗前,身后是无尽的黑暗。
或许是经历过太多次,少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他披着毯子,眼神淡淡望过来时,深邃的像老家门前那汪看不见底的海。
王双怎么说也在这人世间活了四十余载,但就这么一瞬间她却有些看不懂了。
那双眸子里夹杂了太多情绪,像是滚烫飞向四周的铁花,如此灼热,又如此惆怅,可少年却看起来如此平静。
那让她看不懂的莫名只不过持续了剎那,金色花火转瞬即逝,再看过去时就只有温和的笑。
那本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写的工工整整的,【阿姨我没事的,医生说阿初挺过今晚就好了,所以我想等一等。】
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少年此刻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唯一不同的是此时他的旁边多了一个人。
女生红色校服裤子下是干净的白色球鞋,她没有嫌弃自己已经穿的破旧的解放鞋,递过来的饭暖呼呼的,就好像她的主人性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