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海边?”秋元一边匀着气,一边抓着此前的话题不放,“我觉得山里也很好啊,建秘密基地的材料也更多。”
“我的爸爸妈妈在那。”
是了,秋元想起来,叔叔阿姨死于海难,遗体也没找回,对早幸姐来说他们应该就像是住在了龙宫里的人,再也无法返回尘世。
但这太可怕了,她是要去找自己的父母吗?
“……你要干什么?”
“只是……想她们了。”早幸把手伸进河水中,这条河连通向海口,就算无法抵达海边,如果在这里死去,灵魂能否流向能与家人团聚的地方呢?
“你有病吧?”秋元把她拉回来,忍不住骂道,“我家对你不好吗?”
早幸看着他,黝黑的瞳孔中没有情绪。
“挺好的。”
最后目击到该生徒的是公园慢跑的女子,她于下午五点零七分看到黑发穿xx高中制服的少女走入公共厕所,此叙述与附近的监控相吻合。
监控画面中该生于下午五点二十七分走出厕所,此后便行踪不明,该路段监控较少,不排除她变装后去了别处的情况……
“但应该是河边,”秋元有些焦躁,“不可以先检查河道吗?早幸姐的存钱罐还留在家里没动,这不可能是有预谋的离家出走。”
更可能是她又想家了。
戴帽子的人安抚着秋元的情绪,心里却有些感叹,这可能是唯一在乎这位失踪者的人了。
他们上午先去了学校调查,那个学生的储物柜已被清空,桌椅也换了一套新的。他们又不是什么刚入行的菜鸟,这种情况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也只能打马虎眼。同班同学口中的林早幸是个阴沉寡言又不合群的人,老师们对存在霸凌矢口否认,校长更是暗示这是放学后才发生的事,和学校无关,希望他们更慎重一些。
但搜寻的传单已经贴出去了,她的失踪板上钉钉,现在更迫切的是查出她可能的目的地。
而这位少年所说的溺水,的确有极大的可能。
“你还有别的线索吗?比如她的日记什么的?”
秋元顿住了,在侵犯隐私和救人性命间徘徊了一下,还是点头指向早幸的床板:“我知道她悄悄写了日记,就放在床板下面。”
两人都到了这个年龄还要睡在一间屋子的这件事让秋元有些羞臊,即使有帘子遮着也很尴尬。但这些问询者并不就此纠缠,让他多少松了口气。
展开日记,阅读者的眉头随目光爬过一行行文字锁得越来越死,少女的生存率正在不断降低。
最终,他合上日记,表情严肃:“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需要问他一些事。”
怎么会这样。
妈妈很啰嗦,爱对钱斤斤计较,虽然会让早幸姐做很多家务,但对她并不算差,因为她多少还是自己哥哥唯一的女儿。
可是爸爸,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明明还教我……要做个正直的人。
河道的搜寻已经开始,打捞船来来回回,到底没找到什么不详的东西。
但此处连通大海,她也可能真的回到了海中,已经与家人团聚了。
新闻上也有了相关播报,出镜的还有姐姐的同学,那些人哭哭啼啼地说着“没想到她会遇上这种事”,眼睛里却带着出风头的亮光。秋元对高年级不熟悉,但也听说过姐姐的处境,只是他帮不了什么,而且,一些出于嫉妒的欺凌而已,不严重吧?
不严重吗?他真的……帮不了忙吗?
电视被关掉了。
妈妈放下遥控,用围裙擦着手嘀嘀咕咕地钻入厨房:“真晦气。”
父亲在忙着找新工作,更加不着家了,回家也是和妈妈吵架。秋元不明白这是不是来自早幸姐的报复,他的家已濒临破碎,但早幸姐呢?她下落不明,生死不明,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还好好活着,最终,除了他,没人反省,更没人觉得这是报应。
热闹只持续了一阵,很快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到了常态。父亲在一家小公司找到了新工作,只是工资更低了,直接影响便是停掉了秋元的补习班。母亲藏起来的离婚申请书最终也没拿给父亲,半辈子夫妻,他们还是决定凑合着过了,人生有那么多凑合,一点污渍,用抹布擦去就好。
早幸姐的座位被放了花瓶,又很快撤去迎来了新的学生,没人觉得自己有错,他们或许漠视,或许破坏了她的一两件东西,但大家都那么做,所以何罪之有?何况那个女孩那么懦弱,死了后连厉鬼也变不成。
但她真的死了吗?秋元坐在床边,看着对面的空床,上面堆满了母亲塞进来的杂物。
她的父母找不到遗体,她的踪影也完全消失,有没有可能轻小说都是真的,那些行踪不明的人并没有死,她们在另一个世界团聚,拿着剑,拿着法杖,一家三口,正踏上只有欢笑的冒险之旅。
秋元趴在床沿,无声哭泣。
如果这是真的,该有多好啊。
尖碑
行进还在继续,到了日暮时分,身为法师和神官的两位脚步也有了迟疑,嘴上却很有精神。
“归根结底不是希尔伯规划的这条路线有问题吗,”克尔泽凉凉地吐槽,“被废弃了千年的道路,魔兽也比正常路线多得多。”
“你总得让我也从这趟旅行里获得点乐趣吧,”希尔伯原本在埋首辨别罗盘所指方向,闻言抬起头来,“三代勇者的朝圣之路,也是第一任大法师勇者,封锁线基础法阵缔造者,他在行进过程中一定留下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我作为同行的直觉在这么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