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阻拦霍洄霄,任着他发泄。霍洄霄跑马他便在清晨等他归来,为他处理伤口,再牵着他的手去感受在肚子里上蹿下跳的阿萨夜。
这时霍洄霄总会露出惊慌无措,不可思议的表情,浅眸逐渐恢复神采。
后来他不跑马了,只是夜里仍旧做噩梦。
夜半惊醒,沈弱流便把他拥进怀里,耳鬓厮磨着安抚,“哥哥不怕,弱流在……”
再后来,霍洄霄终于不做噩梦了。
他变得沉稳,锋芒尽收。
从前老北境王评价他如一柄出鞘长刀,太过锋利,太过狂妄,而如今却是再不见半点从前的少年恣意。
沈弱流知道他并非失了锋芒,他只是蓄势待发,在等一个出鞘的机会而已。
比起被仇恨蒙蔽双眼,这样镇定冷静的霍洄霄反而更令他放心。
几月的抑郁绝望,终于在此刻打止。
神佛庇佑,他的爱人总算安然无虞,康健如初。
……
到北境的第二十日,沈弱流和霍洄霄去祭拜了北境王。
将军埋骨处,黄泥尚且新。
北境王葬在王妃边上,两座坟茔一新一旧,并立于天地间,沈弱流终于见到了霍洄霄的双亲高堂。
霍洄霄将烈酒浇于坟茔前,跪地深深叩首。
此刻面对这对为大梁守了一生江山,护万民安定,他心爱之人的双亲,沈弱流半跪拱手深深一礼,顺便替尚未出世的阿萨夜打了个招呼。
……
又过了五日,退距仙抚关外的挐羯人又开始不安分了。
大战一触即发。
于公,大梁天子肚子里揣着大梁未来的储君,于私,是他重于性命的妻儿……霍洄霄是说什么也不肯让沈弱流再留在北境了。
北风偃旗息鼓,东风粉墨登场,金乌暖,春意吐露,红蓼原草甸之上,冰雪尽消,露出星点绿色。
霍洄霄送沈弱流出寒州城外三十里地。
两人站于马车前对望,沈七沈九立在马车两边,福元等在一丈远处,暗处北境死士,北镇抚司暗卫,又不知有多少人一路护送,然而这刻临别,霍洄霄仍旧有些不放心,替他将大氅拉紧,幕篱带上,
“弱流,万不可将幕篱摘下,我只能送你到此地了,路上保重。”
沈弱流忽而觉得此景十分熟悉,几月之前,他也曾这样将霍洄霄送来北境,如今对换个过,境遇却仍旧一样。
分别两地,不得相守。
但此回……
沈弱流掀起幕篱,抬眼望着眼前高大的人,“霍洄霄,待你归来,我们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