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鹿躲开了那支箭,发狂似得俯冲向铜爵,沈弱流还未来得及反应,铜爵抬蹄嘶鸣,他滚下了马背。
“圣上!”沈九的声音。
沈弱流感觉后脑勺猛地一击,眼前发黑,金属楔入血肉的闷响,一阵热流喷在他脸上。
暗灯晃晃悠悠,粗粝的兽皮毯,胸前三条陈年的野兽抓痕,汗珠顺着麦色肌肤滴入他脖颈……横冲直撞的力度,深邃的浅茶色眸子,天珠菩提子攒着鸣镝坠子扫来扫去。
失去意识之前,沈弱流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以及那个畜生的样貌。
三条抓痕犹如蜈蚣丑陋地盘桓在麦色右胸口,黑铁鸣镝泛着冷光在项前滚动。
霍洄霄打着赤膊,抹了两把脸,帕子丢进铜盆里,套上了雪白里衣,正将系衣带,门“嘎吱”一响,牙斯像只树猴,毛手毛脚地跳进门:
“公子!”
霍洄霄没看他:“人找到了?”慢条斯理地套上黑色外衫,扣护腕。
牙斯满面兴致冲冲,愣了下,诚实摇头:“没有。”
霍洄霄扫了他一眼,反问:“没有?”
这眼神像是要把人活剐了似的,尾巴骨窜上来一股冷飕飕的风,牙斯咽了口唾沫,不大敢看霍洄霄:
“公子,这北三城到郢都城门外几百里地,连老鼠洞蚂蚁窝我都翻了个底朝天,年轻郎君倒是一抓一大把……”
就是没公子要的那个。
北境马队进郢都已有小半月,这小半月,几百多号人一刻也没歇着,轮班按世子爷的描述暗地里寻人。
寻什么人呢?世子说了,那人十七八岁,皮肤白头发黑,瘦高个,及他肩膀,最重要的是声音好听,身上香。
牙斯十分难办,世子爷这形容,相当于是说这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屁用没有。
就如隔两条街的叶柄儿胡同,里头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净是皮肤白头发黑瘦高个儿的小郎君,牙斯有回打那儿路过,莺莺燕燕软嗓儿,郎君扮做姑娘样,乌鸦鸦的发髻斜簪大红牡丹,二红芍药,“哥哥”“爷”的笑闹,身上也香……香的他嗅觉失灵了整整三天,之后宁绕道三条,也不愿再踏上那恐怖炼狱半片砖。
牙斯左思右想,十分中肯地叫世子去那里寻人,世子含笑踹了他屁股一脚……这事只得作罢。
世子还说,那人生得十分漂亮。
叶柄儿胡同里的小郎君也各个漂亮……牙斯不理解。
霍洄霄没理会他发牢骚:“你找的那都是些什么人?”
这半月,人确实找到了一堆,其间多半是凑个热闹,霍洄霄连人都没见便知不是。
当夜扎帐子近东围场,霍洄霄猜那人可能是京中某位官员或者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