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来了他便笑着点头拍拍赵磐的肩,后头几个正在对练的狼营军汉见他都停下动作,抱拳问好:“世子爷。”
霍洄霄挨个拍他们的肩,最后在一张扎椅上落座,一个个点着人指过去,笑道:
“三哥可跟我说了,你们成天闲得蛋疼背地里没少编排我……”
军汉们一股脑地否认,“世子爷别听三哥瞎说,我们哪敢编排您呐,不过是听说您这些日子在那小皇帝面前没少吃苦头还受了回伤,替您骂那小皇帝两句罢了……”
说起沈弱流,便有人插科打诨道:“唉,不过话又说回来,世子爷见过那小皇帝,真的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吗?”
霍洄霄敛了笑意,并不接话,也不阻止他们胡闹。
众人起哄,一个军汉又接着说,“世子爷到底还年轻,又没个女人,没经历过那些事儿,别一朝入了温柔乡,愣头青似的被那些小娘骗了身骗了心,日后我等可不好跟王爷交代……”
帐内一阵哄笑。
又有一人道:“是是是!我说世子爷干嘛给那小皇帝挡箭,原来是见人家长得漂亮,被勾了魂去……”
狼营的军汉都是大老粗,霍洄霄打从十六七岁起就被他们拿童子身,在室男说事,开些带颜色的玩笑,受其浸淫习惯了。
此刻只是笑着摇摇头。
此时一人接道:“那不正好,英雄救美,世子爷这般好样貌若叫皇帝瞧上了,指不定日后一道懿旨,还能落个皇后当当,那时候我等可都是皇亲国戚了……”
北境民风本来就开放,进了郢都更是发现国都之人喜好男风。
这些大老粗开起玩笑便更是男女不忌。
“你小子进郢都干的是茶楼跑堂的营生,怕是听那些满嘴跑马的说书先生胡扯多了,越说越没谱,等下世子爷要拿军棍打你小子了!”帐内一阵哄笑。
霍洄霄却没笑了,正欲开口阻止他们将这个玩笑接下去,这时门口帘帐被大力掀开,谢三满面肃然,穿过众人径直走到霍洄霄面前单跪抱拳,将那道绑于青隼脚杆的秘书献上,
“世子爷,密信!”
帐内军士见状,不过一瞬呼吸,便都收住了方才的散漫,面色肃然,犹如他们腰间被紧扣住的锋利直刀,蓄势待发!
霍洄霄接过带水的羊皮纸,展开。谢三眼眶通红,目眦欲裂,紧咬着牙齿道:
“送回北境的银子行经喆徽被劫了!二十狼营兄弟皆被……皆被劫匪所杀!无一人幸存!”
“什么?!”霍洄霄亦是看见了羊皮纸所书,骤然起身,将手中羊皮纸紧紧攥住,浑身的血液齐刷刷涌向头顶,几乎要撑破脑袋,额上青筋暴起。
是谁?!
密信是镜州接应人所书,原是一日前本就该到镜州的北境人马却迟迟未到,叫他起了疑,暗地里到喆徽排查才发现银子被马匪所劫,二十人北境军士无一人生还!
对方竟动用了二百人!
为对付区区二十人竟动用两百人!太过刻意,明显是有备而来,提前探知了北境军的底细!
霍洄霄十分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
很快,他便冷静下来,旋即有了个猜测,冷声道:“三哥,这二十名兄弟的家眷按军纪安顿,顺便告诉他们,我霍洄霄一定叫动手之人血债血偿!”
“是!”帐内寂静,染上一丝悲伤氛围,谢三打破寂静,掷地有声道。
他转身朝外走去,却在门口与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牙斯撞得七荤八素,看清了撞他的是谢三,捂着鼻子龇牙咧嘴,“……原来是三哥啊,对不住啊,世子爷呢?我有要事禀报。”
半大小子头硬得像块铁,撞得谢三差点摔倒,此刻他却没心情与牙斯多说,朝帐子看了一眼,“在里面。”说完他就走了。
牙斯觉得三哥今日奇怪,竟不与他插科打诨,不仅三哥,连着整个校场都很安静。
他摇摇头,朝帐子里去,还没掀开帐帘,世子爷却先出来了,脸色亦是不好看。牙斯不敢多说,将正事禀报,
“公子,宫里来了圣旨,说圣上宣你进宫用膳……来传旨的人是后省都知张胜春,还在王府里等着,说圣上有命,您不接旨他便不得回去。属下没有办法,才来此地找你。”
金乌坠于碧蓝天穹,朔风渐次式微,一只海东青从头顶掠过飞往白霜岭山巅。
霍洄霄这刻脸上终于有点别的颜色,冷笑道:“我送回北境的银子刚在喆徽被劫,他便宣我进宫用膳,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牙斯急道:“公子,都请你进宫用膳了,此番肯定是鸿门宴无疑!属下觉得去不得!”
金乌坠入浅色双眸,照出光华流转,霍洄霄道:
“他沈弱流倒是不到桥头心不死,无妨,我倒要看看,威逼利诱之外,他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说动我!”他拢指呼哨,跨上飞电扬鞭而去……
这时牙斯悚然一惊,回过神来。
公子送回北境的银子被劫了?
午膳的时辰,福宁殿内。
侍女捧着食盒鱼贯而入,将各式各样的菜色一道道摆在桌上,碗碟碰桌案,不时发出轻响。
北境少有鲜果时蔬,多食肉类,于是北境菜式都以牛羊肉为主,桌上大大小小十几样子菜,打眼一瞧,荤菜占去半壁江山,几道素菜还是福元考虑到圣上与小主子嘱咐司膳房添上去的。
沈弱流坐在榻上,扫了眼桌面,蹙眉掩鼻,“听人说吃牛羊肉长大的人大都身体健壮,体格高大,朕从前不觉,如今见那疯狗四肢发达跟头蛮牛似的,倒觉得有几分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