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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但一时间无法断定,于是沈珺真假掺半道:“本君与洛肴游历时偶入幻境内,发觉幻境中有被困生魂,调查之下发觉是九尾所为,想要解救,故而到此。此处是九尾所在地,只是要想找到她,还需要渡过她所设立的幻境。”

段川眉心未松,“若是如此,仙君直言便是,又为何费心设计我?”

“并非有意设计。”沈珺轻轻叹息一声,“不过衡芷尊实在与本君形影不离,一刻都不愿本君离开视线之外。”

洛肴心说这手“恶人先告状”用得不错,那段川自知理亏,自然会避重就轻。

段川果然转而道:“既然想查九尾,为何要在不周山宴会上行事?”

沈珺抛下意味不明的含糊词句:“来不及了。”

“何意?”

“九尾在此是我卦象所算,也是今日才占卜出结果。”洛肴将瞎话信手拈来,“我隐隐感到她即将离开此地,担心此后踪迹难寻,奈何正逢我们拜访不周山时,不愿意扫拂各位兴致,所以本想由仙君只身前往,宴会后再向诸位阐明缘由,想必不周山也能理解,只是你一路同行,实在别无选择。”

段川沉思着原地踱步,紧绷的肩颈稍稍松弛,只是仍有所顾虑:“可就算如此,这般偷偷行事也有些牵强吧?不愿扫兴,也可以解释事由。”

二人无奈对视一眼,洛肴心道衡芷尊不愧是衡芷尊,果真难糊弄。

他清了清嗓子,言辞忽然强硬,反客为主道:“段川,仙君为人正派,我虽是修鬼道,但既能安然无恙地途径落魂钟,也足以证明并非恶贯满盈之人,你作为不周山弟子,理应比我更清楚。我们到访不周山只是寻常问道,你却处处提防,个中缘由,你又能给予解释吗?”

段川一时语涩。

“事态未明,我们的确有所隐瞒,既然彼此都尚不能全盘托出,不如先同心行事,寻到九尾后真相自会浮现,如何?”洛肴此话已经说得诚恳,段川也是识时务者,他尚且作罢,“对于此处幻境,你们可有头绪?”

沈珺直言:“我们也是初次至此,还需要查勘一番。”

三人同步向草木葳蕤的深处行去,耳聪目明的修真者在静谧中捕捉到涟漪荡漾的柔音,他们随声而往,洛肴在半道上顺手揪了几片叶子,叶脉清晰而流畅,每一片都不尽相同。

树影随夜色染成透明,唯余月光的轮廓。

待水声近似耳旁轻荡,层层叠叠的植株间显现一湾清浅的湖泊,湖中细鱼摆尾搅动水中月影,皆若空游无所依。

鱼鳞闪烁着细碎的光泽,段川默然不语地观察着它们的游动,脱序、随性,无规律可寻,忽尔道:“九尾的幻境之术愈发精炼,与现实场景真是几乎无异。”

沈珺担心他看出些什么,转移注意到:“依山傍水,也算良地,再向周匝看看如何?”

段川略微颔首,几人的目光将所及之处一一尽收眼底,可惜不论如何分析都只是寻常山野,正要继续前行,洛肴忽然停顿。

“等等。”他将视线凝滞在那堆不易察觉的乱泥上,周遭土地平整,唯有那处稍显凌乱。

他们闻言向那处走近,才发觉被遮掩在草木之后的,竟然是一处埋骨地。

简单的小矮丘前竖立着一块石质墓碑,行文篆刻皆体势劲媚,墓志铭寥寥,仅有两语:存昭怀愍,停云蔽日。几个字符映入眼底,饶是沉稳如段川也心神震荡,音色发紧:“这是借用了凡人谥号,昭谓昭德有劳、威仪恭明,可愍却寓意使民折伤,停云蔽日——”

他缓慢取下自己的佩刀:“此刀名为停云,历代掌门亲传弟子所持,而蔽日则是一柄陌刀。”

长杆、刃尖微翘,带背刃并镶环首,刻蟠龙吞日,刀意霸道强劲,曾在寒昭手中威震八方,劈、砍、磨、撩、削、裁、展、挑、拍、挂、拘、割无不强势,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于是仙魔两道尊称为蔽日。

缥缈的寒露似沉沉地压在段川肩头,将他注视佩刀的目光都凝得深重,片刻后才将停云收起:“为何九尾的幻境中会有我不周山上任掌门,又为何以此平谥?”

洛肴与沈珺同样感到怪异,但心觉的异处是堂堂一代掌门,为何如此粗略地葬在禁地之中?

沈珺反问段川:“寒昭掌门在不周山内,难道没有福祉安葬吗?”

段川点头道自然有,这让二人更是存疑,不知道究竟何处是衣冠冢,而何处是棺椁坟茔。

墓碑在冷清的月光下泛着骇人的青色,宛如一段死气沉沉的枯骨,若是先前这密林中的意境称得上清穆,现在却显出几分毛骨悚然。

篆刻的字迹攘括生平,亦像一个人正直勾勾地凝视着他们,一瞬不移、面如死灰。

洛肴忽然抚摸上那行篆字,指尖游走于每一处顿笔与转折:“这墓志铭边缘粗糙,刻痕潦草,不像是运篆刻刀法所凿倒像是善刀的习武之人刻写的。”

段川不甚在意,“幻境中多是诞妄不经的事。”

可沈珺和洛肴心知肚明此处是结界而并非幻境,意味着眼前的怪事都是真实的,沈珺猜测到:“或许是不周山长老亲手执刀篆刻。”

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也不可能当着身后不周山衡芷尊的面把坟刨开一览,于是洛肴拍拍手上灰尘,正准备说再往四处查看,却浑身微微一僵。

好似深宵无人旷野,孤身的独行者忽然被轻轻拍了肩膀。

寂寥无风的场景中,凄清如水的月色里,万物静止,衬托得坟顶土粒那一点晃动如此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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