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鲜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像是一片血潭要将他彻底淹没。
在彻底溺死的前一刻,安澜猛然从浅眠中惊醒。
他扭头看向四周,发觉屋内仍然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看样子距离他入睡没过去多久。
安澜又看向床边,希望能在看到现实中的西瑟斯之后,稍稍缓解噩梦带来的惊惧。
然而,那里却并没有精灵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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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爬藤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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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澜摸着黑爬了起来,一路走到门口,总算在小屋不远处的一片月光下发现了西瑟斯。
因为精灵背朝着小屋,所以安澜并不能通过那脸上的神情猜测出对方在做什么,只能望见那伸出身前的双手上闪动着星星点点的细碎光芒。
也许是西瑟斯是正在回忆自己的魔法?
看着眼前的背影,安澜又不自觉地回忆起了此前的噩梦。
早在离开巫神教城堡时,他就从山下小镇居民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有关于精灵族的信息,知道他们排斥外族,但对这个世界精灵族与人族之间的矛盾却了解得并不透彻,直到被那高大的精灵举着刀威胁,他才真正清楚地意识到精灵们对人类的仇恨到底有多深。
此时的安澜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他遇到西瑟斯的时候,对方没有失忆,之后的事情又会如何发展呢?
或许西瑟斯会宁死也不接受他的帮助,最后死在那片树林里;或许西瑟斯会在醒来之后就把他赶走,任由他在这片森林里流浪,直至遭遇危险死去。
一时间,安澜也不知道西瑟斯正在逐渐恢复记忆这件事对他来说能不能算是一件好事了。
很快,他又想起加农对他说的那一句“从来没有听说过名字叫做西瑟斯的精灵”。
说来也怪,似乎今天他跟西瑟斯复述了森林之中的精灵对他的敌视之后,对方也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波动或者对他这个“人类”的厌恶,是因为对方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吗,还是说对方跟其他精灵们有着什么不同之处?
但明明知道对方身上充满了谜团,明明跟对方才认识了短短三天,他却下意识地觉得对方像是个认识了好久的伙伴一样熟悉又可靠。
是他太容易放下警惕了吗?
安澜一边思索着,一边不知不觉地吹了阵晚风,睡梦中那可怖的景象在脑海中逐渐淡化。
困倦感很快如潮水般涌来,安澜原地打了个哈欠,见屋外的西瑟斯还在自顾自地做着事情,既没有发觉他的存在,看起来短时间内也没有回来休息的打算,于是就独自返回了小屋。
接下来,一夜无梦。
第二天,安澜醒得比西瑟斯要早些,窗外的天色才不过微微亮,他却已经没有什么睡意了。
躺在地铺上沉沉睡着的精灵大概是因为昨晚熬夜研究魔法的缘故,眼底有些发黑。
虽然主动约定好要早上起来做魔力测试的是西瑟斯,安澜也不好就这么直接叫醒对方,只能小心翼翼地起床先处理起自己的事情来。
来到屋外,他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
身上再没有传来丝毫的疼痛感,像是身上所有的损伤都在这一夜的休息之后消失了,他猜想应该是死地白绒的药汁已经完全发挥效用了。
接着,安澜到水井边洗漱完毕,挑了个精灵昨晚带回来的野果充当早餐,就开始检查起昨天种下的豌豆苗的生长情况。
在一旁走路向日葵的花粉作用下,田地里的豌豆苗已经长出了足有一指长的嫩苗,叶片青翠欲滴,零星点缀着几颗晨间凝结的露珠,嫩叶簇拥着的豆苗则在努力地向着天际伸展细长的身躯,但因为没有物体攀附的缘故,只能无奈地弯下腰来。
安澜目测了一下,豌豆苗长到这个长度,差不多就可以开始搭爬藤架了。
按照小恋的建议,搭建提供给豌豆藤蔓攀爬生长的支架所使用的木料需要有足够的韧性,避免在风吹雨淋之后折断或者腐坏,最好选用直接从树杈上砍下来的新鲜树枝,而那些自然掉落到地上的树枝往往已经风干脆化,更适合拿来作为烧火的木柴。
安澜带上小刀来到小屋前的树林里,砍下了一些符合条件的树枝,又采摘了一些棕榈树叶,搬回到了豌豆田边。
比较粗硬的树枝用来作为支撑整个架子的主骨,去除多余的枝叶之后,削尖末端,然后按照此前播种豌豆苗的间隔,大概间隔四五株往土地里扎下一根木棍;一些枝杈比较多的树枝则从上到下依序横搭在爬藤架上,用收集来的棕榈树细叶充当绑绳固定,这种分枝比较多的树枝能够让豌豆藤上的长须缠住更多支点,更稳定地攀附在架子上。
搭建完爬藤架之后,天也差不多大亮了。
安澜伸手擦过额头的汗水,刚转过身,就发觉西瑟斯正倚在门边,不知道已经看他干活多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精灵好像很喜欢在角落里暗中观察他?
“你还打算继续……?”精灵看起来似乎不太理解安澜为什么执着于要种田,“我恢复之后,你就不必担心食物的问题了。”
安澜很想抬头挺胸地说:“我种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植物,这可是你肯定没见过的会打人的豌豆!”
但想起喷射豌豆荚的子弹在会魔法的西瑟斯面前估计啥也不是,他又不自觉蔫了下来,摸着鼻子道:“我总不能一直住你的吃你的吧,随便种点什么当储备粮,你也能少费点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