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到齐,很快午膳呈上席案。
与在场众人楠木玉碟不同,李挽独一份的金碟银箸,陆蔓一打听,才知原来李挽嫌弃宫中御膳,将王府的厨子一道带进宫。
薛太后早已见惯不怪,“豫章王府的鼎味珍馐全大梁都无出其右,我看皇弟谁都离得,就是离不开王府的厨子。”
陆蔓哑然失语。她已然不再惊讶于李挽的狂傲,她担心的是,李挽走哪儿都带着厨子,她岂不是少了下毒杀人的机会?
见陆蔓脸色不佳,薛太后赶忙圆场,“妹妹别同他置气。霖怿年岁小,宫中饮食严苛,皇弟不爱也是极正常的。况且我习惯北魏口味,常年吃斋念佛,哪能让你们迁就我呢。”
“原来如此。”陆蔓点头,“皇嫂是北魏人?”
“平城薛氏,现任家主是我阿爷。”
提到母家,薛太后面颊微红,笑眯眯的杏眼里难掩自信的神色。
细细瞧去,剑眉挺鼻,确实有几分北魏女娘的风姿。
喜气洋洋的氛围很快将陆蔓感染。李挽不碰御膳,她正好一人吃两份。
上百道美味珍馐布在玲珑剔透的骨瓷小碟里,得李挽默许,服侍的丫鬟每样都摆了两份在陆蔓面前。
陆蔓尤爱那些精致小巧的糕点,造型别致,酥脆甜香;很快,她便一口一个、将席案上的模样酥点轮流尝了一圈,满足得眼尾眉梢都是笑意,忍不住揶揄起李挽,
“薛氏不愧是名门,皇嫂真真是人美心善,皇侄教养得也极好。”
李挽坐于她的上首,瞪着她,表情有些古怪,
“夫人居然褒扬皇嫂?”
他冷呵一声,
“放弃原籍的锦衣玉食,千里迢迢远嫁异国,如此狼子野心,夫人难道不觉得可怕?”
直觉告诉陆蔓,李挽不喜欢薛太后。
但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对陆蔓来说都是陌生的,她没有任何恩怨偏见,自然对李挽的话不置可否。
“不觉得,”陆蔓摇了摇头,“我觉得远嫁他乡,是一件很勇敢的事。”
李挽撇开目光,满脸写着“懒得跟你废话”。
御膳依从了建康宫一贯的做派,排场豪横;而豫章王府的厨子骄奢淫逸,怕是也不落于下风。
不过,与陆蔓大快朵颐不同,李挽收敛很多。
陆蔓本以为李挽这么个狂傲王爷,用膳也定会像那兽园的虎豹,大张旗鼓、气势汹汹。没想到,这厮却极斯文。不饮酒,不言语,金根玉箸握在他手里,全程愣是没听见任何声响。
每道菜肴他都浅尝辄止,用得极少,不过半柱香,便停下动静。
陆蔓冷眼旁观着李挽小心谨慎的模样,心中好笑,只道这人坏事做多了,连吃饭都吃不安稳。
戒心也忒重了!
不知何时,刀鹊悄无声息的绕来身后,覆在李挽悄声道,
“殿下,南蛮有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