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绯红了脸,羞答答的浅笑着。青琐又轻声耳语了几声,看时辰不早了,和她告了别,上天清宫去了。
天清行宫里与往日冷清了许多,厨房里的佣人们除了做活,就是围坐在院子里聊天说笑。这让青琐感到百无聊懒,她的目光开始搜寻那个周总管了。
周总管并不出现在厨房,他总是爱上各院子里的丫鬟那里打转。青琐绞尽脑汁,寻找着机会。这天有宫人过来传话,说是周总管让厨房挑一篮鲜果去他的住处,青琐自告奋勇的过去了。
出了院子,穿芳径,度石桥,这一路到了宫人们居住的地方。周总管在宫里职位大,自然是独门独户。
青琐提了篮子进去,前面就是一带梅林,隐约有姣笑呢喃声传来,接着又是一阵唧唧哝哝,似乎有人在说话。径直过梅林往那边一张望,不觉放慢了脚步。
石凳上坐着一宫人摸样的人,凶眉猴眼,脸上连一根髭须都没有,两只招风大耳与猪无异,居然抱着个宫女在膝盖上旖旎亲热着呢。青琐定眼一看,见是周总管,一时有点进退两难。
石凳上的两个人倒看见她了,那宫女刺溜从周总管的怀里下来,慌乱的低头跑开了。周总管看着青琐从梅林间冉冉而来,对她搅了他们的好事并未生气,反倒咧嘴笑开了。
“是青琐姑娘啊,过来,过来。”周总管笑着打招呼,“今日不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青琐看周总管一团和气,也就浅笑道:“厨房听说周总管需要鲜果,这不让青琐拿来孝敬您?”
周总管已经站起身来,走到青琐的面前。一双盯着她的小眼睛眯成了缝:“青琐姑娘送来的果子自然是分外好吃了。”说完,一手伸向篮子,顺势要来抬她的下巴。青琐机警的偏了一下头,接着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举动反倒刺激了周总管,他嘻笑道:“要么麻烦青琐姑娘把这些果子拿到我房里去。”
青琐知道他不安好心,眼珠一转,笑道:“青琐有件事情想在这里讨教周总管。就是怕连您也答不出,青琐不知道还能向谁问去?”
周总管大感兴趣道:“你尽管问来。”
青琐笑问道:“听说您以前是宫里的大侍卫,自然见多识广了,可曾听说过四顺这个人?”
“四顺?”周总管认真起来,喃喃着,咬了口果子,摇头道,“倒没听说这个名字。”青琐眼巴巴的看着他,听到他的回答,不觉大失所望,人就呆呆的失了神。
“那四顺是你什么人哪?”周总管调笑着,“他对你可是重要的话,你跟着我进房去,容周某再仔细想想。”
青琐一听,忙将果篮递过去:“青琐这就走了,这个给你吧。”周总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鬼丫头,原来是别有用心的,你以为我周某是这么好骗的吗?”说完,扑过来想拽她的手。
青琐情急之中拿起一个大的果子,正色道:“你别过来,你过来我拿这个扔你!”
周总管恼羞成怒,骂道:“好啊,你敢吓唬我,看我不收拾你!”说着就去抓她,青琐手中的果子已经扔过来了,啪的一声,正中他的脑门,果浆飞溅。周总管气得哇哇直叫,青琐扔了果篮,闪身便往外面跑,周总管在后面边叫边追。叫声惊动了一些宫人,这里本来就是他们居住的地方,一时青琐三面受敌,只能拼命的往石径处跑去。
天清行宫里地形复杂,青琐也是东拐西转没了头绪。身子刚恢复不久,这回疲倦感又上来了,眼看着被那些宫人围追得穷途末路,被迫上了假山。
周总管率众将假山团团围住,吆喝着:“下来!死丫头!”那些宫人本是闲得慌,这回有戏看了,簇拥在周总管旁边,愈发闹得六缸水浑。
青琐凛然坚守在假山上,带着漠然的冷笑。间或一阵风徐徐吹起,撩拨着她靠边蓬松的乱发,夹带着一身湖青,整个身躯显得娉婷多姿,迎风欲飘。
假山下围观的人群突然鸦雀无声,宫人们齐齐下跪。青琐凭风望去,原来在人群后面站着二皇子天清,仍然是青灰的衣袍,一色无二。冠玉般的眉目间凝了阴鹜,此时他的目光冷冷的扫视了跪在地面上的宫人,然后缓步向她走来。
天清毫不费力的登上了假山,一声不吭地站在她的面前。他那双本来藏着阴郁的眼睛,此时一瞬不眨的凝视着她。接着他向她伸出手来,他的动作那么自然又似乎不可抗拒,青琐在一阵恍惚后,竟然伸手接住了。
回头烟柳渐重重3
天清拉着她从假山上盘纡而下,从始至终沉默着,在众目睽睽之中扬长而去。
俩人迤俪行来,看一路风景或堆石为垣,或编花为门,令人眼花缭乱。青琐也不说话,任由着天清拉她走,绕过十二回廊,忽见前面崇阁巍峨,层楼高耸,天清停住了脚步。
青琐问道:“这是哪里?”
天清开口道:“我的寝殿。”
青琐望了天清一眼,他的眼光远视着前方,刚才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没有半点的迟疑,游走自如中让她感觉不到一丝的杂质,仿佛青琐去他那里是件极为自然、极为理所当然的事。青琐对这种毫无来由的感觉有了些许困惑。
天清继续拉着她走,只见宫殿两旁或是抄手栏杆,或是顺着游廊曲折委蛇而行。寝殿并不大,进到里面,见结构幽雅曲深,琐窗屈戎,掩映绿纱,偶尔有宫女端盘穿梭,也是行色匆匆。
疑惑着,青琐已望见寝殿的门柱左右楹联一副,笔法甚秀。不禁低声念道:“微微隐隐,龙楼凤阙散满天香雾;霏霏拂拂,珠宫贝阁映万缕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