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水不深,没不过宋悯庭的胸口,但再浅的水也能淹死人,要是真的想死,真的不会游泳。
兰游春觉得宋悯庭的技俩低级极了,他静静看了几分钟,人还没上来,他起身走了几步,还是没动静。
往前的步伐停住后转,他走到池塘边说:“这么浅的水淹不死人,别演戏了。”
并没有回应。宋悯庭跳下的地方浮起一角衣服,人是朝下的。兰游春蓦地瞪大了眼,他立刻跳下池塘,把人拽起来,宋悯庭整个脸都白得可怕,死沉的重量告诉兰游春,宋悯庭没演戏。
“疯子!疯子!”
兰游春把人拖上岸,一边做心脏复苏一边骂,“什么脑子也能当老大,简直是狗屎,一团狗屎!”
他百般不情愿地给宋悯庭做人工呼吸,水从宋悯庭的嘴里鼻孔不停往外流,就在兰游春要泄气时,宋悯庭睁开了眼,他压住兰游春的脖颈,反客为主,吻得兰游春没法喘气,拼命锤他胸口,他才放开,刚刚兰游春让他去死的阴霾一扫而光,他看着不停擦嘴的人,慢慢坐起来说:“你说一万遍让我去死证明我爱你,我会一万次义无反顾去证明。我的爱长长久久,永不磨灭。”
“……够了。”
兰游春听得头疼,眼睛也疼。爱没有错,爱本就该深情专一,亘古不变。是宋悯庭爱错了人,所以才让他痛苦,让宋悯庭也痛苦。
十年前他还天真地想,只要宋悯庭不见他,时间长了,自然就忘了。而实际是,爱不会因为不见面而枯萎死亡,只会在时间的长河里越长越盛,连从前荒芜的地方,都已草长莺飞,绿荫如盖。
这么一闹,宋悯庭又病倒了。于是熟悉的宝宝降温贴又贴到了如今已经28岁的人脑袋上,与十年前相比,更加滑稽可笑。
兰游春不知道怎么了,右眼又红又疼,宋悯庭发着高烧,走路都不稳,还要跟在医生身后,问怎么回事。
医生看了看四周的佣人和保镖,又看了一眼捂着眼睛的沉默青年,咳了一声,问宋悯庭:“您是不是把那东西弄到兰先生的眼睛里了?”
“……”
“……”
医生声音说的很小,但屋子里所有人都听到了。鸦雀无声的屋子顿时尴尬得要命,只有宋悯庭不在乎,他着急地问医生:“那很危险吗?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不能再让兰游春眼睛疼了。”
“不严重,别揉眼睛,滴点人工泪液,慢慢地就好了。您别担心兰先生了,”医生拿出宋悯庭腋下的温度计看了看,无奈地说,“烧到四十度了,您先顾好你自己的身体吧。”
“他总是不听话。”
宋悯庭说,“你给他眼睛用纱布蒙上,我怕他揉。”
“……你比医生还懂。”兰游春忍不住吐槽。
医生连声说着好,让宋悯庭离开,按照宋悯庭说的,给兰游春滴了药,又用纱布蒙住了兰游春的右眼,然后去给宋悯庭挂好点滴,这才安心离开。
宋悯庭病倒了,兰游春耳边就清净了。赵吉安来找过他,问他眼睛怎么回事,兰游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说宋悯庭打的。
这一句话让赵吉安瞬间就毛了,他冲进宋悯庭房间里,拉起还在打点滴的宋悯庭就揍了一顿,他是宋悯庭的保镖,但也是兰游春的好朋友,他才不管宋悯庭是他的头,打得宋悯庭发怒一脚把他踹下床,他才消停。
宋悯庭顶着烧得通红的眼看着赵吉安,说:“整个屋里最金贵的就是他了,我打他?你脑子坏了还是我脑子坏了?”
“那我好兄弟的眼睛怎么回事?!”
“……”宋悯庭看赵吉安那傻大粗的样也知道他不懂这些,他咬着腮帮子犹豫了好久,才喏喏出声,“我弄到他眼睛里了。”
赵吉安呆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说:“这东西为什么要弄脸上?”
“美啊。”
宋悯庭捧着红彤彤的脸颊,回味无穷似地舔了舔起皮的嘴唇,“美得我哪里都想涂上我的气息。”
赵吉安挠着头出了房间,又去找兰游春。屋外乌云密布,天灰蒙蒙一片,兰游春站在窗前,听到声音,他回过头看向赵吉安。
与此同时,闪电穿云而出,在天空炸开,兰游春的脸在转瞬即逝的闪电中,淡漠又疏离,如雨露,如白霜,在黑漆漆的森林中,只他显眼,只他美。
“兰兰。”
赵吉安还没回神,就被宋悯庭一巴掌推脸往后连退几步,宋悯庭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丢了魂似地走向兰游春。
被遮掉一只眼的兰游春,莫名多了一些神秘的残缺美,在暴雨里,在宋悯庭的家里,在宋悯庭的怀抱之中,勾得宋悯庭神魂颠倒,“我是不是病死了,怎么见到兰兰美神了?”
我现在就要去死
兰游春明明可以挣脱束缚,但宋悯庭好像看到了他正在通话的手机。他把手机装进兜里,任宋悯庭抱着他,用他滚烫的唇瓣在他脸上四处留痕。
“你别把感冒传染给兰游春!”
赵吉安非常不识相地进来拉开宋悯庭,宋悯庭紧皱眉头,推开赵吉安,朝门外叫:“常荔,把赵吉安带走。”
常荔这些天很伤心。
她明明知道兰游春对宋悯庭很重要,但就是不愿意承认。就连亲眼看到宋悯庭因为兰游春的话真的去跳池塘,她也绝不信。但转念一想,兰游春又不爱。迟早有一天宋悯庭会因为兰游春不爱他心灰意冷,一定会的。到时候宋悯庭就会知道,只有她才会永永远远陪着他。
“常荔?”
“是。”常荔整理好情绪,进门走向赵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