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京与抬起他被兰游春咬得只有一丝肉连着的指头,低头含住咬断,丢掉那半截手指,从后腰拔出枪,拿掉溅满鲜血的眼镜,一边笑一边流泪,朝宋悯庭的方向走去。
宋悯庭已经金盆洗手,那晚恐吓姜笙的枪也是玩具枪,他看到林京与手里拿着枪向他走来时,突然想起了一些旧事。
从小到大,他喜欢什么,林京与也喜欢,他做什么,林京与也跟着做,到如今他在青港变成帮派老大,林京与也在私下筹建他自己的帮派,靠走私枪支贩卖毒品发家致富。
宋悯庭不做这些,他只是需要打手,但做的生意全是正经买卖,这样的话,洗白容易,兰游春也不会因为这些,对他恨上加恨。
林京与比他聪明,他知道。他护住常荔,说:“你出去,不要跟他硬碰。”
“我不要。”常荔拿出甩刀,“我拿刀也能砍死他。”
赵吉安找到兰游春,他掺着人出来,隔着老远,宋悯庭也看到了兰游春一身伤。
兰游春似乎察觉到了那道视线,他也看了过去。并不能看清,他很痛,伤得这么重,脸应该好不掉了。现在这副样子,宋悯庭应该不会再喜欢他了吧。
也好也好。他在昏迷前想,这样的话,两个缠人的家伙就都解决了,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赵吉安把人带下去放到安全的地方,立马冲上去支援宋悯庭和常荔,林京与带着枪,近不了身。这栋楼错综复杂,林京与逗够了宋悯庭,转身下楼,直往放着兰游春的车去。
“林京与……林京与!”宋悯庭疯了一样冲下去,“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他的兰花,他珍贵的兰花,永远都舍不得打的,跟他对着干的兰游春,被他弄成那样一副垂死的模样,他要咬死林京与,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常荔身姿矫健,比赵吉安更迅速,先跟着冲了过去,宋悯庭挡在车前,常荔又挡在宋悯庭前面,甩出去的刀正插在林京与脖颈上,子弹也破膛而出,从常荔左胸穿出,钻进背对她的宋悯庭的后背。
兰游春睁大了眼,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样的地步,还要救他。他已经对他那么坏了,从十九岁到三十一岁,他没给过他一次好眼色,他到底为什么一直要这么对他,因为爱吗?因为他不接受的爱,因为被他鄙夷的爱,因为他从不在意甚至觉得伤害到自己的爱吗?
好狗
“常荔……!”
宋悯庭后背被猛地一撞,他才反应过常荔挡在他前面。
他仓皇地转过身来,抱住滑落的常荔,伸手摸到常荔心口的鲜血,他仿佛又回到了张森哥被射杀那一天。
为什么又这样,为什么又要这么做,他都告诉她了,她是家人,不是保镖,她为什么不听!
“啊——!”
他抬眼看向捂着脖颈,举枪对准自己的人,说,“你最好能一枪打死我……打死我啊林京与!”
他知道生死有命,可是如果死掉的人都是为他而死,那他也不想活了。
“宋……”
兰游春伸手摸门把手,但他虚弱得连拉开车门的力气都没有,也许他是恨宋悯庭,但也不想他为自己死。
“如你所愿。”林京与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预料中的枪响并没有响起。没子弹了,关键时候没子弹了!林京与无能咆哮。此时地库里传来警车声,他把枪塞进衣服里,恨恨地望着宋悯庭,“宋悯庭,你是我二十多年人生的噩梦,从今天起,我会变成你挥之不去的噩梦,只要我活着,我就要你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地死掉——!”
赵吉安这时候也赶了过来,他要去追林京与,宋悯庭咳出鲜血,厉声制止他:“回来赵吉安!不要追了!”
赵吉安不甘地转过身来,走到他们身边,问:“为什么不追?他这个疯子,现在不除掉,是个大隐患!”
“不要再死了……”宋悯庭没有力气了,他摇头,“谁都不要再为我送死了……”
“这次……”
常荔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她伸手去摸宋悯庭的手,慢慢说,“这次我不怪你,这是我自愿的,你不要自责,不要自杀好不好……兰游春活着,你也好好活着好不好……eric……”
即使他告诉过她,他叫宋悯庭,她还是固执地要叫他eric,宋悯庭是兰游春的,eric是她一个人的。
救护车到的及时,受伤的三人都被拉上了车,通通送进了抢救室。
等兰游春醒过来时,他听见走廊上有人在哭。
再细细听,宋悯庭在求医生,求医生把他的心脏换给常荔,救常荔。
“宋先生,你的心脏和常女士的不匹配,你先听我说完……”
“不匹配又怎么样,至少有颗心跳,你挖我的心,换给她好不好,求你了……”
“宋先生,你听我把话讲完好吗?常女士运气好,库里有匹配的心脏。你的心你好好装在肚子里好吗?真用不上。”
“……”
赵吉安都看不下去了,伸手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拉起来,说,“你哭这么大声,兰游春都要被你吵醒了。”
宋悯庭越发尴尬得有些无所适从,他朝医生鞠了一躬,说了麻烦了,转身进了病房,兰游春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
宋悯庭小心翼翼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还在昏睡的兰游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说:“我刚刚没有吵到你吧?刚刚哭的人不是我,你要是听见了,也是听错了。都快三十的人了,谁还会哭鼻子啊,真是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