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已经浑不在意了,故事很长很长,长到囊括了自已父母的大半辈子和哥哥那短命的一生。
他的语气四平八稳,就那么赤裸裸、血淋淋地将一摊腌臜的往事摊开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大家第一次听周景林说过这么多话。
周景林自已也觉得,好像人生中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脏水,一股脑倒出去之后,心情反倒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重,反而轻快了不少,真好。
他说的话,有人倾听,有人回应,不会惹人厌烦,真好。
他的语气淡漠,言辞间也没有多少修饰,但言语之下掩藏的复杂情感,足以穿透每一个少年少女炽热明朗的心里,引发呼啸的狂澜和剧烈的震颤。
少年少女们久久没能言语。
洪泸泸和姜湉湉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祁良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韩嘉珺右手握拳,用牙齿狠狠咬住,忍住不落下泪来。时颂今偏过头,抹了一把脸。万仞在出神,神色间有几分物伤其类的意思。
周景林笑了笑:“干嘛都这副表情?看得我都要同情我自已了。”
话匣子打开了,周景林仿佛变得活泼了一点。
祁良一边擤鼻涕一边问他:“你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周景林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可能我父母不觉得吧。”
众人:“但我们都觉得!”
周景林笑了。
这是大家第一次见他笑得那么开怀,眉眼舒展,明眸皓齿。常年环绕在身侧那厚重阴郁的乌云,仿佛都随着这一笑轰然散去了。
“有你们,就够了。”他说。
时颂今收拾好情绪,手背朝上,伸出了手,“周景林,你要快乐!”
万仞见状,把手也覆在了上面:“一生平安。”
祁良伸手:“永远幸福!”
韩嘉珺:“身体健康。”
洪泸泸:“万事胜意!”
姜湉湉:“为你自已而活!”
最后是周景林,他笑着,重复着姜湉湉的话:“为自已而活!”
七只迭在一起的手,猛然发力,向着高处挥起。
“为自已而活!!”少年少女们清脆的声音,直冲云霄。
秋风温柔地拂过少年们的发梢,吹飞少年们耳侧的鬓角。他们将校服外套脱下来垫在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在操场上仰望天空。
“你真的好不容易。如果我爸爸妈妈这么对我,我恐怕会抑郁、会活不下去。”姜湉湉想想那种窒息沉闷的氛围都忍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