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些激进的麻雀,已经压抑不住火气骂了起来。
姜湉湉哂笑道:“这么大把岁数的人了,怎么净整这副活不起的死出?缺钱了你就说,我们众筹给你看脑子,不够的话入殓的钱我们也顺便帮你出了!”
膘哥愤怒到极点,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动手,“怎么着啊?欺负我们班老师身后没人是不是?挑软柿子捏是不是?想挨打了是不是?我他今天就打得你满地找牙,反正你这张狗嘴里也吐不出什么象牙!”
宫定宇抱住膘哥孔武有力的腰,高声怒吼:“够了!”
宫定宇一向温和,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已的学生这么大声。麻雀们没见过这种阵势,被他震慑在了原地。
他转身面向麻雀们,一字一顿道:“骂人、动粗!我平时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的?”
他深吸一口气,把教室门打开,沉稳道:“都回去上早自习,别让我失望。”
麻雀们愤愤不平,有些女生委屈到了极点,眼圈都被气红了。
膘哥一拳头砸向墙面,呼吸急促,率先大步走进了班里。麻雀们也都稀稀拉拉地跟着走了进去。只不过眼神始终舍不得从自家老班脸上挪开。
时颂今和万仞也趁机溜了进去。眼下,最重要的是不给老宫添乱。
时颂今目光环视了一圈,缺席的人,是生活委员——高诗慧。
最终由校领导出面表态,拜托警察同志一定要早日抓住凶手,让真正行凶的坏人能够绳之以法。
又向撒泼的妇女承诺,凶手落网之前,宫老师停职查看,三班的任课和代理班主任由四班班主任暂代。
女人这才抹了把脸,哭声渐消,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警察走了。
校领导和职工们见人群散去,也都往自已的办公室走去。德育主任张阿哥看着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的宫定宇,摇着头叹了叹气。
教导主任王大志走上前,拍拍宫定宇的肩膀,有些惆怅地对他说:“早就跟你说过了,师生关系就只能是师生。就像同事之间只是同事,就算现在是朋友,离职之后也总会渐行渐远。他们一毕业,天涯四方,远走高飞,身边会被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填满,哪里还会记得你这个无足轻重的所谓‘朋友’?”
说完,也走了。
空荡悠长的走廊里,宫定宇一个人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地上,一张红底的请柬静静地躺在地上。请柬上的字都是他一张一张、一笔一划亲手写下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凌厉苍劲的笔画会化作弯刀,割碎了一个女孩的一条腿,也碾碎了自已的职业生涯。
他推开三班的门,努力对麻雀们扬起笑脸:“从今天开始,数学课将由四班班主任李敏老师授课,同时,李敏老师也将作为三班的代理班主任。有什么问题或者是需求,都可以向她反馈。”
麻雀们有的眼含热泪,有的焦躁不安。
洪泸泸颤声问出了大家最关注的问题:“老班,你什么时候回来?”
宫定宇沉默良久,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说:“你们都好好的,别让我操心。”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班级关上了门。
怀璧其罪
宫定宇去行政部门办好了停职手续后才下楼。警车停在楼下,夫妇二人还没有走,在楼下跟警察扯皮,不依不饶地要讨个说法。
警察心中不耐到极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说道:“宫老师已经被处分了,你们还想要怎样?”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只是讹人的目的没有达到,夫妻二人不甘心而已。
眼见着宫定宇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夫妻二人火速冲上去对着他一顿输出。内容无非是想让这个冤大头包揽自已女儿的医药费。
宫定宇点头同意,承诺自愿承担高诗慧住院期间的一切费用。他只提出了一个请求:“能不能让我去看望她?”
眼见着闺女住院费有着落了,夫妻二人也没再那么咄咄逼人,横眉竖眼地同意了。
宫定宇满含歉意地送走了警察,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载着三人来到了医院。
到医院附近,他在水果店附近提了一个巨大的果篮,还买了一束向日葵和满天星混搭的花束。
他将住院和手术的费用微信转给了高母,又到医院缴费处预存了一万元,才拎着东西向高诗慧的病房走去。
高诗慧躺在床上,万幸在出车祸的事故里,伤得并算不严重。最严重的伤是右胫骨骨折,其他部位都是些轻重程度不一的擦伤。
她躺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右腿绑着夹板和扎带,正高高吊起。胳膊上、手上都缠着洁白的纱布。
宫定宇敲了敲门,走了进去,站在病床前,将果篮放在了床头柜上,将手里的花束递给了少女。
“老班,你来啦!快坐!”高诗慧双手接过花束,抱在胸前用鼻尖嗅了嗅。见到宫定宇来,她十分开心,指了指病床旁的圆凳。
她没想到她出了车祸之后第一个来看望她的人会是自已的班主任。
但她突然觉得班主任来的时间不太对,“老班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今天周一,上午不是有你的课吗?”显然她对学校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宫定宇依言坐下,对她笑了笑:“我跟别的老师换了一节课,过来看看你。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我……”
话音未落,高诗慧就开口打断他:“老宫,你不许自责!我确定我走的是人行横道,而且信号灯是绿的,撞我的那个人全责!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千万别因为我而责怪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