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开门,走进了洗手间。
关上门后,一道人影从彩钢房的后面走了出来。
是周景林。
周景林本来来上洗手间,上完之后听见了细若蚊蝇的猫叫声从厕所后面传来,他循声找到了一只小橘猫。看起来月份不大,还没有长到应该有的体型。
他蹲下身,伸手挠了挠橘猫的下巴,柔声说:“这里脏,你去别的地方玩儿。”
谁知小猫非但不愿意离开,反而舒舒服服地躺下任周景林随便盘。周景林手下是小猫细软浓密的绒毛,一时舍不得,便多留了一会儿。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周景林没有在意。可是接下来他却听见了万仞的声音传来。
他提到了给钱,周景林疑惑地拧起了眉。这人竟然还会欠外债,倒是和平时的那副清高样子表里不一。
不过接下来的话,惊得他瞪大了双眼。
万仞居然对于他和时颂今的感情是那么鄙夷不屑!他就那么在别人面前嫌弃万分地撇清了自已和时颂今的关系!
周景林一瞬间觉得时颂今真的好可怜。哪怕你被他的小妈出言为难,哪怕你淋着雨等了他那么久,哪怕你为他做了再多,在他的眼里,终究视如敝履……何必呢?
随即他又觉得自已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别人?时颂今面对万仞的伪装一直是极尽温柔、千依百顺的。可是自已呢?自已连入他眼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有万仞,时颂今的眼里就永远容不下别人!对,一定是这样!
颂今,你不该再执迷了。你在面对他小妈的时候,并不否认你的心思。可是他居然在别人面前直言恶心。
万仞他只是一个东诓西骗、谎话连篇、口蜜腹剑的骗子!他配不上你的一腔真心和不求回报的付出。
周景林越想越气,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如果不是你……如果没有你……那我……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周景林双眼通红地看着那个可以移动的格子间。自已长这么大,多么渴求能够拥有那样一颗热忱的真心。
我求而不得,凭什么你可以肆意挥霍?糟蹋真心的人,就应该要付出代价。
他抄起立在彩钢房墙壁上的一根拖把棍,弯下腰从彩钢房和地面之间的空隙里撬了下去。失去平衡,厕所底部的轮子瞬间开始打滑。
等他反应过来自已做了什么,慌忙丢掉手里棍子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整个格子间正大幅度地向后仰倒。而彩钢房的后面除了河水,空空如也,毫无遮挡!
万仞就这样,声都没来得及吱一声,连人带粪坑的,被他推进了河里……
周景林张皇失措地往前跑了几步,又猛地在河边一个急剎。自已不会游泳!跳下去也是没有丝毫用处。
他心念一转,脚步仓皇地朝人群的方向冲过去,想要找人来救万仞。
万仞在格子间内,刚整理好校服裤子,便感觉整个厕所晃动了一下。他觉得可能是风吹的,错觉罢了。
下一秒,整个厕所就迅速向后仰倒,他也失去了平衡,侧后方半边身子狠狠地撞击在了彩钢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嘶”了一声,迅速握住门把手企图开门逃生,然而电光火石间他就已经连人带厕所地一起掉进了河里。在平静无波的水面激起了巨大的一片泛着白、冒着泡的浪花。
万仞在水中拧开了门把手,用最快的速度往岸上游。万仞其实会水,这河道拢共也就一米多深,万仞如果直立起来,甚至能触到底。
但他还是拼尽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时值秋意正浓,在岸上不觉得特别寒冷,但河水的温度已然刺骨。
最主要的是,自已是和洗手间一起掉进来的。附近河水都被污染了,这是他最接受不了的……
等到宫定宇和三班众人赶来时,万刃已经游到了岸边,正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几个男生连拖带拽地把他拉了上来。
上岸之后,万刃被冻得瑟瑟发抖,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可能是因为被水刺激到了,密密麻麻布满了血丝,红得有些骇人。
时颂今连忙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万仞想脱下来还给时颂今,但是一则手指尖被冻到发麻,打弯都有些困难了;二则这衣服已经脏掉了,再还回去也不是个事了。
韩嘉珺看着万仞可怜兮兮的样子,震惊到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天知道他听说万仞掉粪坑里的时候有多么难以置信。
他有些不知道该为万仞做些什么,只是蹲在万仞身边问:“仞哥,你感觉怎么样啊?”
身上的外套缓解了秋风带来的颤栗,他这才稍微回过神,哆嗦着嘴唇开口:“……被屎淹没,不知所措。”
时颂今扶起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万仞,搓了搓他的手臂:“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啊?赶紧看看,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万仞叹了口气,看起来还没完全回过神,神情呆滞地说:“心理创伤比较大。你有没有听过猪撞树上了,我撞猪上了?现在的情况就是我掉粪坑了,粪坑掉水里了……”
祁良觉得愧疚不已。明明自已只是离开了一会儿,没想到万仞就这么水灵灵地出事了。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档子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万仞分开。可惜没有后悔药卖。
只是他有点疑惑:“仞哥,你知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啊?”
万仞僵滞地摇摇头:“我没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也没听到有什么脚步声。”
时颂今困惑地皱了皱眉:“总不能是茅坑自已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