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蝶抬眸,对上母亲探询的目光,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摇头道:“没事,昨夜做了些许噩梦,有些乏了。”
唐夫人半信半疑,总觉得女儿有事瞒着自己。昨日在月老庙求签之事犹在眼前,难道女儿是在为这个烦心?想到这,唐夫人语重心长地说:“蝶儿啊,你有什么心事就跟娘说,别自个儿憋在心里。娘看你昨个儿回来后就怏怏不乐的,是不是在想月老签的事儿?”
唐晓蝶闻言身子一僵,心中暗叫不好。母亲向来敏锐,自己的心事在她眼里哪里瞒得住?可签文的事,她又如何开口?
唐晓蝶垂下眼帘,轻声说:“我只是觉得,这签文之事难以捉摸。您也知道,女儿向来不信这些的。”
唐夫人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温言说道:“傻孩子,这天地间的事本就难以预料。你我终归只是凡人,哪里能把一切都看透?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昨日求的那签文,分明昭示了天意。你难道就不动心?”
唐晓蝶抬眸,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微风拂过,吹得竹帘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轻声叹息。
她说道:“母亲,咱们唐家就我这么一个独苗。您和爹爹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如今年事已高,更需要人照拂。我若是嫁了人,谁来陪伴二老?谁来尽孝道,让你们安享晚年?女儿心中所愿,无非就是能在您和爹爹身边,尽一个女儿应尽的本分。若是匆匆嫁人,岂不是要让你们孤苦伶仃,晚景凄凉?”
唐夫人听了女儿这一番话,脸上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心疼地握住女儿的手,柔声说:“傻孩子,娘不就盼你能嫁个好人家,过上幸福的日子?你终归是要嫁人的,总不能一辈子陪着爹娘吧?再者,你若是嫁了,爹娘自然也能常来看你,将来抱外孙,享天伦之乐。人生在世,孝道固然重要,可女人终究要相夫教子,才算是完整的人生啊。”
唐夫人说着,眼眶也有些湿润。回忆起自己年轻时,也曾像女儿这般,一心只想在父母身边尽孝。可到底架不住现t实无情,还是被父母半推半就地嫁了人。如今回想起来,虽然婚姻生活并非一帆风顺,可终究还是体会到了为人妻为人母的乐趣。
唐晓蝶见母亲神色悲戚,眼中隐隐泛起泪光,心中不由地一阵酸楚。她怜惜地握住母亲那双布满皱纹的手,仔细端详着母亲的容颜。岁月在这张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眼角的皱纹,花白的鬓发,无不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唐晓蝶情不自禁地抚摸着母亲的脸颊,指尖轻轻划过母亲眼角的细纹。想到母亲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心血,受了多少苦楚,不由得心疼不已。
她柔声说道:“娘亲,女儿知道您和爹爹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如今年事已高,更需要人照拂。我虽为女儿身,却也想为您和爹爹做些什么,好让你们安享晚年。我只是不愿远离你们,嫁到别的人家里。我定会找一门好亲事,嫁个如意郎君,不负你们的一片苦心。只是此事事关终身,还请母亲给女儿一些时日,让我仔细斟酌。婚姻大事若是操之过急,做了错误的决定,恐怕会悔之晚矣。”
说罢,唐晓蝶站起身来,缓步走出了厅堂,留下唐夫人一人在座位上暗自神伤。唐夫人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眼中尽是不舍和担忧。
她实在没想到,女儿竟会说出这番话来。这丫头啊,倒是愈发有主见了。只是不知这般拖延,又会有什么后果?让蝶儿一辈子留在身边伺候自己,做个“老姑婆”,这又哪里是自己这个当娘的愿意见到的?女儿年方十九,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就这样把终身大事全然放下,专心照顾年迈的父母,未免也太委屈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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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蝶信步走进茶室,环顾这熟悉的一砖一瓦,只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这个茶室,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小时候,父亲常常领着她在庭院里嬉戏玩耍,教她识茶论道。父亲温厚的手掌,总是那样有力而温暖,让人无比安心。长大后,她也渐渐学会了父亲的专注和执着,继承了父亲对茶道的热爱。而如今,每当心绪烦乱之时,只要坐在这茶室一隅,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茶香,心中便平静了许多。这里,是她的避风港湾,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此时的茶室,宁静安谧,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从半开的窗棂望出去,可以瞧见庭院里的翠竹在微风中轻摇,石径蜿蜒曲折,一如她此刻纷乱的心绪。她独坐在这小小天地里,感受着心底最柔软的情感在悄然流淌。
正在唐晓蝶沉思之际,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竟是远出经商数日的父亲唐老爷。只见他一身青色长衫,气度不凡,眉宇间尽是慈爱。唐晓蝶一见是父亲归来,喜出望外,连忙起身相迎。
唐启元,这位被茶香浸润了大半生的家主,膝下却只有蝶儿这一个掌上明珠。虽身处富饶之家,却素来淡泊名利,最钟情于茶之清雅。从独子早逝开始,便将全部的精力投注在这间茶庄,把它打理得香火不衰。如今,当他看着珍视已久的心肝女儿坐在他平日最爱的角落品茶,内心顿觉充盈无比。
“爹爹,您可算回来啦!一路风尘仆仆的,可辛苦了您。快请坐,让女儿给您沏杯热茶解解乏。”唐晓蝶上前执起父亲的手,语气中满是轻快。父亲这一趟出门,可真是被风沙吹黑了不少。往日里慈眉善目的脸庞,如今也爬上了几道新添的皱纹。鬓角也不知何时已染上了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