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元大仙听得门外急促的两声,右眼竟不自觉地跳了跳,手中拂尘换了一个方向,沉声问道:“是有何事?”
清风、明月彼此看了眼,都不愿意开口。
明月手肘顶了顶师兄,朝他挤眉弄眼道:“师兄,若不然,还是你告诉师父吧。”
清风不依,用口型反问道:“你怎么不说?”
明月理所当然道:“你是师兄,自当由你来说。”
“……”
有这样的道理吗!?
清风面露难色,一番思索后,吞吞吐吐道:“师……师父……大……不是……唉……”
话未说完,倒是叹了口浊气。
镇元大仙只觉左眼皮又跳了两下,言语里不免多了些斥责,“清风,你既已修仙千年,说话还这般颠三倒四、不知所云,真是叫为师失望。你与你大师……”说此,镇元大仙忽地顿住。一通说教,险些又提到那个大逆不道的孽徒。
清风耳尖,心道:“师父方才莫不是要提大师兄?”若真是这样,那他可就更不敢说了。
几息沉默后,只听镇元大仙又道:“有话就说。若是无事,就不要打扰为师闭关修行。”
清风想了想,换了另一种说法:“师父,徒儿有事汇报,是关于魔界的……”
镇元大仙一听魔界,就知是与岐奉行有关,手中拂尘又换回原来的方向,眉眼间尽显烦躁,“说罢。”
清风躬身作揖,低头小声道:“回禀师父,就在刚才……魔界新任魔王选出来了,是……是岐奉行。”清风声音越说越小,提及岐奉行三字时,已经算是含糊过去了。
只不过在说岐奉行三字时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清风自小跟着岐奉行,视岐奉行如亲哥哥一般,而岐奉行对他与明月也确实如亲兄弟般照顾。本以为那次吵架后,要不了多久大师兄便会回来。可没想到这都九百年过去了,别说回五庄观了,大师兄连万寿山都不曾路过。
每每夜黑风静,他与师弟都会思念大师兄。大师兄不在,他和明月闯祸无人帮顶,学不会的道法只能自己反复琢磨,因着师父闭关,他们也不敢随便打搅。早知今日,当初师父将大师兄逐出师门时,他应该求求情的。
不过要说大师兄的心也是够狠的。师父骂了他几句,他就低头受着呗,之后再哄哄师父,师父那么喜爱他定会原谅他的。
清风越想越难受,只是他弄错了一件事,这不是谁原谅谁的问题。而是岐奉行现在奉行的准则与仙界的那一套已经背道而驰了。
这就注定他会离开仙界。
即便含糊三字,镇元大仙也听了个清楚,难怪他这几日就连闭关都心烦意乱,果然与那臭小子有关。“罢了……”良久,镇元大仙叹道:“事情我已知晓,你们出去吧。”
“……是。”清风看了眼明月,两人往后退了几步,一齐往门外走去。待将门关上后,清风道:“师弟,师父这反应不太对啊,按理说,他至少应该愤怒下。可现在……”
未等他念叨完,镇元大仙的话音传来——
“既然是他自己选的路,便由他自己走吧。”
清风一听,愣怔原地。片刻后,自以为恍然大悟:哦,明白了,这是师父在要求他向大师兄转达!
岐奉行最近找到了一本研究机关术的书籍,他对机关术一向颇有兴趣,创造机关和破解机关都是顶有意思的事。正看得兴起,就见他那小跟班喜笑颜开地跑过来。
“何事如此高兴?”岐奉行支头卧榻,玄色长衫衣襟微敞,露出有些凌厉的锁骨,眼不离书,淡声一问。
“回大人,哦不不不,现在得改称呼了!”无忧表情欣喜,心道:“哎呀,这一天总算是给我等到了。”
“改称呼?”岐奉行依旧眼不离书,随口问道:“改什么称呼?”
“现在得改叫您岐王殿下了!”无忧越说越高兴,恨不得立刻叫上千遍万遍。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人如今成了魔界魔王,那他作为魔王的唯一亲信,不也跟着升官了?以后在魔界,就连那两只乌鸦也得给他三分薄面。哼哼,看谁还敢不高看他!所以说,只要跟对人,可以少努力一千年!但凡大人当初对比赛再认真点,哪里需要九百年的时间,早在第一次参选就能夺冠。
无忧越想越远,全然未注意到岐奉行脸色已变,爱不释手的书都被扔至榻子上。
“你别顾着乐了,我问你,你的意思是我成了魔王?”岐奉行还是有些不相信,他这次可是连去都没去啊!
“是的,殿下。”无忧笑嘻嘻地解释:“虽然这次您没亲自去,但您知道的,大家都是默认您参加的。而这次偏偏除了被默认参加的您,再没有任何一位报名了。”
岐奉行:“……”
什么玩意儿?
所以这是在家里躺着就做魔王了?
岐奉行有些哭笑不得。看来有人为了让他成为魔王,真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事都可以强制发生。
“那岐王殿下又是怎么一回事?”岐奉行又将书捡起,成不成魔王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他该如何还是如何。想要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也不至于等上这么多年。
无忧道:“回殿下,是这样子的。您姓岐,按照魔界的规定,魔王的称谓选其姓,所以您现如今便是岐王殿下了!”
岐奉行闭着眼都能感受到无忧的开心,冷哼一声:“你倒是对这些奇怪规定了解得挺清楚。”
无忧当然不会说出“我等着叫您岐王已经等了九百年”这种t话。他挠挠后脑门,嘿嘿道:“那毕竟咱们也在魔界待了九百年了嘛,这里的规矩多多少少我还是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