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走了之后,地牢里又开始呼天抢地地喊冤枉。分不清到底是真冤枉,还是装冤枉。岐奉行揉了揉耳朵,朝偷心贼走近。
只见那人却蜷缩在一角,呼呼睡去。哎……一个人若想装睡是叫不醒的。尽管岐奉行有无数种能让他醒过来的方法,可他若是不愿意说,醒来又有何用。
岐奉行看了他一眼后,折扇轻摇席地而坐。
无忧紧挨着岐奉行坐下,他看了看隔壁那位偷心盗贼,而后小声道:“殿下,他该不会就是那个……”
岐奉行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摇头。
“哦……”无忧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须臾,他又小声说道:“我猜也不是。”
岐奉行挑眉看他,“说来。”
无忧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他看起来都要死了,怎么可能挖得了别人的心。而且他太疯了,疯得有些假。他不像是偷心的,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岐奉行问道。
无忧想了想,道:“倒像是卖心的,就是那种神神叨叨卖假药的那种!”
岐奉行:“……”
事有蹊跷,岐奉行决定等那装睡的偷心贼醒来后再问上一问,他就不信此人能一直装睡。
青楼那边,落冰被人揪着头发带到了一间装饰豪华的屋子里。还没站稳,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条忽地被扯开,动作迅速又粗鲁。突然的亮光,让落冰的眼睛非常不适,他的头向下偏了偏。
“翠姨,你看她怎么样?”
“做得不错!阿林啊,你这次立大功了。”
听了此番对话,落冰看了过去——
床上坐了一个女人,服t饰华丽、浓妆艳抹,一股子风尘味。
落冰一看就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他娘的,他还真被拐到妓院来了!
见落冰死盯着自己,翠姨“啧啧”了两声,一张脸写着“满意”二字,她捏着手帕,嗓音尖细,道:“这可真是个美人。老天真是待我不薄,知道我这醉音坊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特意送给我一个大美人!哎呀谢天谢地,谢满天仙神。”
她说着还双手合掌朝四方拜了拜。
听到翠姨提到“谢满天仙神”,落冰本来迷乱的眼神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眼里似含着刀子一般射向了翠姨。
“哎哟哟,瞧瞧这眼神,可真凶!”翠姨的语气一点儿没有惧怕,甚至还有些兴奋,“我就喜欢这样有个性的美人。驯服下来,以后才更会听话。反倒是那种不会叫唤的狗,才招人嫌。”
什么玩意?他是一只乌鸦,居然将他和狗一起比较!?落冰气得心口都泛着疼,他发誓,待他功法恢复,定要把这翠姨的嘴巴给撕碎。想此,内心又骂起了岐奉行。该死的岐奉行,王八蛋!存心折磨他!
翠姨用手指勾起了美人的下巴,指尖在她脸蛋上轻轻一滑,嘴里称赞道:“阿林啊,你瞧瞧这脸蛋,你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脸蛋吗?”
那叫阿林的弓着身子,笑道:“如此漂亮的脸蛋世间少有,我啊也是今儿才见到。”
“是啊,”翠姨说着还轻叹了一声,“生得这般美就罢了,皮肤也是顶好的,吹弹可破,真是叫老娘羡慕!”
羡慕你个锤子!
若不是嘴里塞着一块大布,落冰绝对一口水就喷上去。
翠姨越摸越喜欢,她可太满意这次捕到的姑娘了,难得殷勤了一回,问道:“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落冰忍着没咬她一口,他使劲摇头,躲避那只肥腻的手。越是这般,在旁人看来,竟有些凌乱美。
“瞧我给高兴的,竟忘记将你口中布条给拿开。”翠姨虽是笑着说的,但那股笑容却令人浑身不适。“去,给他拿开。”翠姨使了个眼色,站在一旁的阿林走至落冰身边。
落冰满脸嫌恶,布条被拿下来后,恶心得一阵反胃。
“说吧,叫什么名字?”翠姨又一次问道。
落冰回想岐奉行给他的化名,低声道:“寄……寄蝉。”
“寄蝉?好呀,真是个好名字。”翠姨似是很满意这个名字,拍掌轻笑:“人美,名字起得也美,看来我醉音坊的生意这回是真有救了!”
翠姨高兴地又在落冰脸上摸了两把,嘻嘻道:“阿林啊,带寄蝉姑娘去梳妆一番。咱们,接客!”
落冰:“……”
天京城(八)·栽赃嫁祸人心婪
夜色渐深,凉得如水一般。地牢深处本就阴暗,尚处深秋,寒意袭人。岐奉行觉得自己的老寒病隐隐有些发作,而他的毛绒大氅因为租马车时钱不够,已经当给了客栈的老板,现下心头一阵阵地冒冷,甚至还有点偏头痛。他双手抱胸,折扇轻敲眉心,一下又一下,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些难受。
此次来京,事情远比他预想的要麻烦。
岐奉行理了下思路,从城门到天京城主街道再到现在的地牢,有些事情发生得太过于莫名其妙。城门口行贿就差写着光明正大四字,进城的百姓们不仅不反抗,从表现来看似是习以为常。更离谱的是,竟然有人敢栽赃到他的头上了。
岐奉行活了一千多年,不是没被泼过脏水,却是头一次被人扣上“偷窃”的罪名。现在想到白天发生的事,还是觉得很可笑——
岐奉行将落冰丢至那条巷子之后,便打算与无忧找间酒楼吃点东西。他可以不吃,但是无忧馋得紧。只是就在他们行路之时,岐奉行被一个男人给撞着了。
那人跑得太急,就像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赶似的,跑的时候完全不看路,横冲直撞。岐奉行胳膊被他撞个正着,有些疼。不免看了那人一眼,对方个子不高,身形矮胖,穿一身半旧的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