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可不是岐奉行,面对着头顶树上数不清的尸体难以镇定自若,急唤:“殿下!咱们还是不要……”一出声便打破了寂静暗黑的森林,林子里飞起了数十只乌鸦,叫声凄厉嘶哑,有几只嘴里还含着未吃完的腐肉,眼露凶光地盯着两位闯入者。
但它们也只是恶狠狠地死盯着,却不敢飞扑过来,似是清楚某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无忧见闹了动静,瞬间头大,自觉惹了祸,根本不敢看向岐奉行。
岐奉行无所谓地摆摆手中的扇子,望着盘旋不走的乌鸦,又看了看挂在树上的那些尸体,眉头轻拧。暗道:“这树上挂着的每一具尸体都看不清面貌身形,仅用一块黑布罩着,远远看去确实有些瘆人。人界有乱葬岗算不得稀奇,但是乱葬岗深处还有一片尸林可就有些奇怪了,而且还是在人界的都城境内。虽说此地已是天京城郊外,但也不应当有。”
岐奉行又看了看此地,见前方深处隐隐有一座老宅,而他身后却是看不到边的苍茫暗夜,来时的路也已经被隐去,往哪个方向行进再明显不过了。
岐奉行道:“走吧。”
无忧见殿下没怪罪于他,轻声应了个“是”,只是再不敢多问。不能帮忙的时候就不要帮倒忙,他心里默念几番。
只不过这前方似乎前得有些蹊跷了,看似只有百余步的老宅,却始终走不到,似乎一直在原地踏步。
事实也确实是。
岐奉行驻足,他往足下看了看,果不其然,还是刚才的位置。乌鸦凶狠的目光不做改变,树上的尸体毫无动静,只有风声更显凄厉。岐奉行撇了撇嘴,心道:“设置机关了吗?”
既然如此……“无忧!”岐奉行突然喊道。不仅吓到了一直不说话的无忧,也惊到了窥伺的乌鸦,只见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向了更高的树干上。
“呵。”岐奉行嗤笑一声,又对无忧道:“过来,现在你先走。我不让你停,不准停。”
“……”
无忧的心跟着一凉,原来殿下的惩罚在这等着呢。他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等候的岐王殿下,脸色一半纠结一半恐惧,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岐奉行见他不为所动,扬了扬眉,语气颇有些冷淡道:“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不是不听,是不敢呀!无忧支吾道:“殿下……我……”
如此磨叽,岐奉行也没了耐心,手中扇子“唰”的一下飞出,打在了无忧的小腿上。此刻,无忧纵使再不愿意迈出,也由不得他做主了。
扇子打在小腿上,并不会疼痛,但是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袭来,无忧两只脚不听使唤地飞速向前跑。以免自己再发出尖叫,他的两只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因为不协调,显得姿势极其滑稽。
岐奉行缺德地笑出了声,他这一笑,那些乌鸦也跟着松了口气,又飞回了原来的树干。可怜的是无忧,脚底都快跑出火花了,也不见动弹丝毫。
岐奉行手一挥,无忧腿上的那股力量顿时消失,瘫软地趴倒在地。岐奉行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眼里多了些玩味,道:“怎么样,什么感受?”
无忧气喘不平,缓了片刻后,惨兮兮道:“……累。”
“累就对了。”岐奉行用扇子抬起无忧的下巴,笑道:“下次再磨蹭,就让你多跑一会儿。”
无忧一怔,忙道:“殿下,我再也不敢了……”
岐奉行冷哼一声,扇子敲了下他的头,道:“起来吧。”说完不再看他,自己脚上使了个力,凌空飞起。
那些乌鸦见岐奉行突然飞了起来,吓得四处飞散,逃窜不及地彼此相撞。
“真吵。”岐奉行冷冷地道。
他话说完,那些乌鸦竟真的闭嘴了。
无忧:“……”
而这时,“嗖——”的一声,一条黑色长绳忽地甩到了一棵树上,紧紧缠绕。岐奉行借力,稳稳落在树干上。转瞬间,黑色绳子又成了宝扇。
此前,无忧见过这把玄色折扇变化为宝剑,现在又见它变成了绳子。心道:“真是个好法宝,能随道法千变万化。好用好用。”想此,无忧有些为殿下可惜,另一把宝扇为了恢复他的容貌就那么浪费了。
岐奉行足尖点在树干上,从高处往远处看,发现果然另有乾坤。方才他与无忧所站立之处,确实有一条路,看似能走向老宅,但其实那条路被设了结界。从岐奉行现在的视角可以看出,那方结界就好比一个看不见的巨型无字碑,稳稳拦在前方。
如此,要往老宅走去,自然就得另辟蹊径。
这时,岐奉行又发现那些挂着尸体的树从上空看去居然成蛇形!一直通向老宅处。蓦地,他嘴角勾起一笑,心道:“若不会点厉害的轻功还去不了那老宅了呢。不过,虽说乱葬岗地处人界,但这尸林与那老宅,恐怕与凡人无关。那里面住的到底是谁?”
……
倏然,岐奉行眼睛一亮,重新整理下思路——
施在马车上的道法被破后,岐奉行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他担心无忧有危险,又通过施在无忧身上的道法指引,从醉音坊赶过来找到他。
而将无忧扔在乱葬岗入口处的那位,一不伤害他,二又不带他进去,可能是因为对方并不是他们的敌人,甚至想帮助他们,但是对方也进不去乱葬岗深处,只好将无忧放在入口处。
能如此做的不可能是使用罗剎煞的噬心魔,所以……
难道是她?
岐奉行心中已有了答案。原来不止两拨,还有第三拨!等找到柳权,所有的问题都会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