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约一盏茶的时间,柳权有些急了,问道:“未大夫,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未名停下脚步,上下看了他一眼,颇有些嫌弃,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柳权无语,但也只能摇摇头,“真不知道。”
未名翻了个白眼,“这不就是出药庐的路吗?我现在送你出去。”顺道采些药草。
柳权从没有来过未名居,所以不知道这条路也是正常,可此刻听未大夫说送他出去,他竟有些不愿意了。难道说,未名已经不想与他合作了吗?柳权双手一拦,面色急迫:“未大夫,宝镜我可以借你一用……”
未名挑了挑眉。
柳权心里一慌,又道:“两用?”
未名两手叉腰,嘴角上扬。
柳权脚下重重一跺,“三用!不能再多了!”
“成交。”未名得意地在原地转了两圈。
柳权觉得自己被坑了,但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拽住未名的胳膊,凄声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未名使力抽出了自己的胳膊,笑道:“别这么凶。同你说了便是。”
两人于一棵古树下席地而坐,未名先道:“顾公子的死确实蹊跷,我只说说我听到的,至于真实情况,你自己用召忆一看便知。”
“嗯,”柳权点了点头,“好。我听未大夫的。”
未名:“……”
未名确实也只是听说。顾谦死的第二天,也就是十月十五上午,来药庐的一些病人谈到了这件事——
“真是世事无常。有再多钱有什么用?阎王要你三更死,钱再多还不是活不到五更。”
“是啊是啊。那顾家少爷多好一人,怎么就被大火烧死了呢。”
“顾老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可怜。”
“父子俩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不过,要说,这事也怪顾老爷!”
“唉?怎么讲?”
“你们还不知道吗?先前顾少爷要去修仙这事你们清楚吧?”
“有听说,好像就是十月十五,也就是今天!说要去仙门拜师。不过这没什么吧?没听说顾少爷不想去了啊。”
“不是顾少爷不想去,是顾老爷不愿意让顾少爷去了!”
“啊?”几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疑惑道:“这是为什么?之前顾老爷不是很支持顾少爷去修仙吗?”
“对啊,所以说这事怪着呢。本来t说得好好的,顾老爷同意,顾少爷自己也想修仙,突然顾老爷就不让顾少爷去了。我听说啊,他们父子俩因此大吵了一架。”
对于顾老爷突如其来的反对,顾谦实难接受,问父亲为何不同意他去。
顾老爷却也不说个道理,只道:“谦儿,不要问那么多。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对你越不好。总之,你不可以去修仙,以后也不可以!为父不会害你的。”
如此,顾谦也不让步,道:“父亲,修仙之事,你我父子二人早已商定好。如今,您不给缘由,说不让我去就不让我去,恕儿子不能答应。何况,顾家早已与仙师有约定,时日一到,孩儿便去拜师,现在出尔反尔,言而无信,难道不是丢了顾家的脸面?”
“你……”顾老爷自知理亏,做生意之人最讲究的便是信用,可是……事关他儿性命,他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喝道:“顾谦,你真是放肆!来人啊,把少爷带去别院,没我的允许,不准他出来!”
然而谁也没想到,十月十四,即将子时进入十月十五,顾谦被关的别院一场大火降临。里里外外烧个精光。
火灭后,只余一具焦尸。
柳权听到这里,眼里再次蓄满泪水。未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节哀。”
言毕,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早冬的夜晚来得又快又急,枯草落了寒霜,树叶簌簌作响。柳权沉浸在悲伤里难以自拔,未名觉得凡事得适可而止,他丢了两根干草过去,淡淡道:“行了啊,悲伤是没有用的。”
柳权将干草拿下,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未名也没指望他这么快就能振作,自顾自说道:“这场大火来得突然,外界有好几种传言,一个是顾公子愤怒之下不小心引起了火,二个是顾公子为了和顾老爷较劲,纵火自杀……但你我都知,绝无可能。顾公子并非冲动鲁莽之人,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事,轻易了结自己的生命。其实这些传言稍微了解顾公子的都知道不可能。不过,有一个可能倒是很多人默认,但是都不敢说……那就是有人故意纵火。”
说此,柳权身子一怔,呆呆道:“故意纵火?”
未名对他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可是……”柳权还是疑惑,他实在想不通,到底什么人会加害顾公子,“会是谁放的火?”
“这个……”未名皱起了眉头。他只是猜想有这样的可能,但是谁放的,那他就不知道了。
其实并不难猜。
岐奉行看到此处,差不多已知道是哪些人做的。敢对天京城首富公子下手的,既不是非富,那当是……权贵。权贵若想谋害富家公子,必是有所谋。谋财吗?显然不是,只是谋财的话,那就太简单了。打个招呼的事,顾老爷便会金银财宝呈之送之,没有必要加害一条人命。然而一定要将顾谦杀死才能得到的,想必是为了顾谦身上的某一样东西,并且此东西若是拿走,顾谦命不可保。所以为了掩饰,对方又采取纵火的方式。焦尸一具,谁还能看清死者身前的面貌。
而柳权在乱葬岗遇见的那两位仆从,特意来找与顾谦身形相似的死尸,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身体的某一处若是残缺了,即便是焦尸也大有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