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曜吃过早饭就往正院里去看贾敏,正巧遇上黛玉在院子里和丫鬟说话。
“可是舅母尚在歇息?姐姐怎么在院子里站着?”沈曜小声道。
黛玉道:“没有,母亲刚吃了饭,正坐着呢。我刚送父亲出门,回来想到前几日你给我的那本琴谱,我昨日已抄记好了,好给你送去。”
沈曜走近了些,道:“一本琴谱而已,姐姐费那个心做什么,你便拿着……姐姐,你的脸色有些不好,别是熬夜记琴谱了?”
黛玉摸了摸脸颊,道:“哪有?是我自己没有睡好。”
“哦。”沈曜知道了,“姐姐是为舅母。要我说,这就是姐姐的错了。”
黛玉疑惑:“我何错之有?”
“姐姐若为舅母的病忧心而导致自己病了,舅母就要忧心了,舅母忧心病怎么能好的快呢?”沈曜道。
黛玉听了觉得有理,轻蹙峨眉道:“我也不想,只是实在放心不下我娘。”
“母女连心,姐姐如此也是人之常情。”沈曜表示理解,“不如请太医给姐姐开服安神的汤药?”
黛玉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看我娘今日好多了,我夜里也可睡个好觉了。”
“姐姐不喜欢吃药。”沈曜也是多病的人,很能感同身受,“我也不喜欢,还有那些个药膳,都是一股子药味。”
二人说着话往贾敏房里去,此话正好被贾敏听到,她扬声道
:“久哥儿说的是,这些药,不管多好多难得的,总归逃不过一个苦字。”
沈曜躬身一礼:“舅母安好。看舅母今日的起色,已然好多了。”
贾敏笑道:“多亏了太医和你那些药材,苦归苦,治病却是良药。”
“良药苦口。”沈曜故作玩笑道,“圣人之言,诚不欺我。”
贾敏和黛玉都被逗笑了,贾敏指着他道:“你这样爱引经据典,可见这两日的确是刻苦用功了。”
沈曜立即耷拉了眉眼:“我今日也没法多陪陪舅母和姐姐了,过一会儿便要回去念书了。”
“你这就是母亲往日说的现烧香现拜佛吗?”黛玉笑他。
沈曜当即道:“我又知道了句圣人之言。”
他这话原本是为回击黛玉,一时嘴快,说完才反应过来,黛玉乃是借用了她母亲的话。
沈曜同黛玉熟稔后说话便不大在意,常常口无遮拦,但他待贾敏一向恭谨,这话算是调侃了长辈,一时羞的满脸通红。
贾敏登时大笑道:“久哥儿哈哈……这嘴很是哈哈哈哈……”
“……”沈曜面红耳赤的垂首不言。
贾敏笑到咳嗽起来,黛玉笑的弯腰,强忍着上前去给母亲捶一锤,伺候的丫鬟也都笑的花枝乱颤,一边还要给太太姑娘抚着胸口。
到底还是陈嬷嬷看沈曜着实不好意思,出来打圆场道:“我们哥儿这是嘴快的拦都拦不住了!”
贾敏喘匀了气,道:“这样笑一笑,我的病都能好
上几分,这都是久哥儿的功劳。”
黛玉冲着沈曜眨眨眼,福身道:“世子大恩,多谢多谢!”
沈曜捂着脸,求饶道:“姐姐饶了我吧,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久哥儿的脸色也好了呢。”贾敏伸手去勾沈曜的小脸蛋,沈曜本就长的白,病虽好了,脸色看起来却总是不大康健似的,这样脸蛋红彤彤的模样,的确少见。
陈嬷嬷往前凑了凑,仔细端详道:“是呢,我们哥儿长相随夫人,往日里都说他白净,日后必定是个佳公子,没想到脸色红润起来模样更俊了!”
沈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嘴快道:“嬷嬷这就是王……”这一次他及时停住了,忙闭上嘴。
黛玉拍手笑道:“这个我知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陈嬷嬷大笑道:“正是正是,我们哥儿是个白白胖胖的香瓜呢!”
沈曜举手投降:“我要回去读书了!”说着就要走。
黛玉忙拉住他:“哎,你这就走,琴谱不要啦?”
“不了不了,送给姐姐了。”沈曜连连摇头,“我今日不宜出门,也不宜同人说话,姐姐饶了我吧。”
“哦?”黛玉总见他时时淡然冷静,还是头一次见他又慌乱又羞囧,很是觉得新鲜,当然不肯轻易放过他,“这也不宜,那也不宜,你这是说都是我们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