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采苓手里的托盘放了书,谢泓便停下讲述,望向叶采苓。
叶采苓上前道了声怪罪,把典籍递予温道盈的丫鬟,丫鬟再将那《折山游》递给她。
温道盈自恃才女之名,此刻有意在谢泓面前展现。此刻未翻开那书,便道:“棋云山那节,有言棋云山峰峦迭嶂,延袤三百余里。你抄成延茂,莫不是因平日常用,故抄错?”
叶采苓凝思片刻,缓缓摇头。
“婢子想着此句之意是议论棋云山山势绵亘,故不算有错。若是未有定论,不若直接翻看郡主原文。”
温道盈不言语,低头翻书,翻完脸色不变。
叶采苓心知必是她弄错了,因自己抄写时字字句句对照过,只是温道盈她下意识地不信自己罢了。
温道盈转向谢泓笑吟吟道:“你府上的婢子还真是博学。”
也不再提是否抄错之事。
她手指轻抚过封面,眼波流转间忽地又想起什么:“只是太子妃素来爱精巧细致,这书所用笔墨,我担心尚不合太子妃心意。”
见面前婢女怔住。她道:“我这里无妨,只是若我带回此书,太子妃那边不虞,怪罪下来便不好了。”
“贵人的意思是……”
叶采苓似是听出她话里的言外之意。
温道盈漫不经心地道:“这也不是我的意思,但我心想着重新抄一遍,换磁青纸,大抵更稳妥些。”
“毕竟过些日子回京,回京之后便要呈给太子妃呢。”
叶采苓心道,若真是太子妃要也就罢了,只是温道盈此刻的反应,摆明了是她自己想一出是一出。
现在的纸墨都是谢公子赏的,还要怎么换。
这不是与谢泓为难么。
但这话由不得她说。她一介婢女,此刻只是低声道:“敢问贵人要何样的笔墨?婢子这便去寻。”
温道盈手指轻掠一下额发,不假思索道:“这些小事自然不需得问我——当然是要这府里最好的。呈给天家的物件,怎么敢怠慢了?”
叶采苓顿了一顿:“只是——”
她正想讲,此番誊抄用的花鸟墨与生宣已是极好的品质,且是谢大少爷他专程遣人送来的,话却被突然截住。
一道男声响起。
谢泓此番说话依然轻缓,语气却有几分不容忽视的意味。
他淡淡道:“持月,你与太子妃关系一向好。”
温道盈转眸看他,美目里盛几分赧然:“啊?宣岑言过了。”
“不过是女眷之间常玩闹些罢了,突然提此事是何意?”
她尚不明就里。
谢泓下巴微扬,清瘦修长的指节在桌面轻敲一记,慢条斯理道:“若是你真怕怠慢太子妃,自己大可以亲手誊抄一份。”
他噙一丝笑:“用你能寻到的最好的笔墨便是,不怕太子妃不领情。你说是么,持月?”
谁知道谢泓在这种时候唤她小字!温道盈有几分恼,但谢泓那话又无可挑剔,让她一瞬间无法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