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继日
赛西娅
李峰知道妹妹死了,但他不知道凶手是谁。荀阳不确定父亲死了,但他确定凶手是谁。复仇困苦灼心之刻,他们同时认识了严冬,却发现她和他们的仇人都有撇不开的关系。这场遁于黑夜的猎杀里,究竟谁才是猎人?????????????????十年来,他换着不同的面具,只为寻找一个答案。十年来,她戴着…李峰知道妹妹死了,但他不知道凶手是谁。
荀阳不确定父亲死了,但他确定凶手是谁。
复仇困苦灼心之刻,他们同时认识了严冬,
却发现她和他们的仇人都有撇不开的关系。
这场遁于黑夜的猎杀里,究竟谁才是猎人?
????????????????
十年来,他换着不同的面具,只为寻找一个答案。
十年来,她戴着同一个脚镣,只为隐瞒一个真相。
痛苦中,他们望着不同的月亮,抵御着寒夜漫长。
但他们看向的,或许是同一个月亮,冰冷也炙热。
01白事
——太阳照常升起
——黑夜何尝不是
死者的亲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可葬礼上的其他宾客都以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那位老妇人。
她双手将dv高高举过头顶,拍完灵堂顶部黑色的大纱花,又顺着遗像将机器滑落至烛台,期间不忘平稳地将挽联上的每个字一一吸入镜头,整个过程流畅地不带一丝情感。
她染着黝黑的短发,衬得脖子上那串南红珠子愈发醒目,配上样式不俗的金耳环,黑金色重磅真丝连衣裙,加上操作娴熟的拍摄动作,优雅之中带着一丝违和。
“怎么回事,现在葬礼也有观光业务了?”
“好像大城市现在就有这种殡葬摄像服务,不是喜事儿才录像的。”
“再超前也不会派个老太太来拍吧。”
“嘘,小点声,那是主家儿,死者的老伴儿。”
“啊?”
“你们不知道她啊,出了名的只顾自己享受,不管子孙死活。”
“老不正经。”
“她该不会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洋气吧?”
“像什么样子,我真是替那些小辈儿尴尬。”
“别说了,人家子女一个比一个孝顺,没瞧见么,都由着老妈呢!”
“要我家那口子看见自家出这种洋相,就算是亲妈也得一巴掌扇得滚一边去……”
悲怆洪亮的鼓乐声下,老妇人能听见旁人的议论般,转过身将镜头对准了灵堂周围的人群,那些人慌忙闭了嘴,而老妇人依旧旁若无人地拍摄着。
李峰挤在人群里,听着那些议论,一脸漠然。他不关心这里死了谁,也不认识办丧事的这家人,他是尾随一辆丰田凯美瑞来到葬礼现场的。
早上,李峰刚刚拿到中考成绩,母亲最近失魂落魄,听见儿子没考好更是唉声叹气。屋里待着实在压抑,李峰跑了出来,刚出巷子口,便看到那辆车,索性骑上母亲的摩托去追。
他并非先记起了那个车牌“2121”,而是后车窗处放着的白色大玩偶,一个趴着的流氓兔——让李峰确定,就是那辆车,他不会记错。
那个兔子的眼底,有其他同款兔子没有的大颗“泪痣”。
他相信,在这个时候看到这辆车是命运的安排,老天爷也在帮他。
加速。小心。
加速别跟丢,小心被发现。
李峰紧紧拧住车把的手心渗出汗液,好在山道不好走,车开得不快,不然他的踏板摩托肯定追不上那辆凯美瑞。不过一路上前前后后有不少车,让他得以淹没其中。
到了地儿他才知道,原来一路遇到的车辆都是来奔丧的,难怪这个平时没多少人的村里突然那么热闹——市里县里的主家和宾客都来了。
迈出车门的是一个神色威严的中年男人。白衬衫、黑西裤、德比鞋将身材裱装得愈发挺拔。发际线略显后移,却无损此人的魅力,眉宇之间隐约可见年轻时的英俊轮廓,无框眼镜下是温和而冷淡的眼神。
“白主任来了!”宾客们看向男人的眼神充满了信任。
“海平啊,你回永宁来看老丈人了!你说说,他怎么走得那么突然啊……”迎面走来的亲友们一见到他便掩面哭了起来。
面对迎来的旁系长辈,男人静如湖面的脸有了波澜。他抿住紧实的嘴唇,恭敬地搀扶起对方因为哭丧太久而软弱无力的身躯。
很快,这个叫白海平的男人被另外几个女性亲友围住,她们拿着昨晚连夜赶制好的白色麻质孝服,上前帮忙为他戴孝。
套好孝袍,白海平立即前去灵堂上香磕头,接着和那群同样披麻戴孝的人们一起跪在灵堂正前方,淹没在一片白色的哭声之中。
灵堂的一圈围满了人群,李峰混入其中。
这是背靠山区的平阳市一带最常见的葬礼仪式,虽说早年村里走出去的几代人都散落在县市,但厚山厚土之地孕育的,是对土葬文化的传承。作为离市区最远的一个县城,永宁县一直没有贯彻市里号召的火葬。无论走了多远的人,都要尽力保留全尸拉回来入土为安。
这类灵堂大多搭建于县里或农村老家的院内,当地会有专门负责丧葬的“总管”安排殡葬、伙食、鼓手、谢客等一系列流程。而主家披麻戴孝的儿孙后代统称“孝子”,丧事办几天,他们就要在灵堂前跪几天。
鼓手们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现场安静了下来。
李峰站在露天灵堂侧排的人群中,看着挽联上的“天上彗星沉,人间慈父去”,又看了看跪在他几米远开外的白海平,他正抚慰着身旁颇有姿色的中年女人,一下一下温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时不时地掏出纸巾为她擦拭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