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瘫坐在地,半个字也说不出,直到被拖走时,都是满面惨白。
而文氏的两个侍女此刻也各自抱着一个锦盒入了门来。
她们将手中锦盒搁在文氏的手边,文氏扬起下巴,扫视过众妾室,道:“趁着今日杨姨娘和晴雅被发落的机会,我索性便也同你们好好儿说个明白。
“这盒子里是你们的卖身契,你们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小姐,被家人卖往秦楼楚馆,幸得有老爷出手相救。
“老爷仁善,这些年来虽说不怎么宠你们,但吃喝上也不曾亏待过你们,好吃好喝好穿,这些年后院中也从没有过妾室让丫鬟小厮欺压头顶之事,比起寻常人家的争斗已算得上是待你们不薄,却不想,如今反了天了,竟发生这种奴大欺主之事!”
众姨娘皆低着头缩着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文氏怒目扫过众人,伸手搁在锦盒上,“啪嗒”一声打开铜搭子,却见里面赫然是亮闪闪的银锭子,足有万两有余!
“如杨姨娘之流的,想来不在少数,我既吃了你们敬的茶,你们也得尊称我一句夫人,我便也不为难你们。
“这一锭银子是一百两,你们若真不想待在府中,或是有什么野心,那便领了银子和卖身契,今后做生意也好,寻个如意郎君做正头娘子也好,我绝不拦着!
“只一样,若留在府里的,再有如杨姨娘这般不安分的,立刻拖出去发卖,怎么来的,便给我怎么回去,待踏出这扇门儿,从此后,在我沈家便再无立足之地!”
她的话不容置疑,众姨娘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又有谁敢做这出头鸟?
文氏也不含糊,便就这样生生地喝着茶等了一刻钟,其中一个年岁尚小的姨娘实在憋不住了,向前膝行两步,叩头道:“求夫人赐卖身契!”
文氏递了个眼神,身边的侍女便拿了一锭银子递到她手中,又从卖身契中寻了她的名字递到她手中,毫不耽误地便吩咐人陪同她一起去后头收拾包袱。
这有人开了这头来,便有那早有打算的跟着起了身来,欢欢喜喜地领了银子和卖身契离去了。
见再无人起身,文氏便道:“可还有人有那想走的打算?”
余下者皆未曾应声儿。
文氏搁下茶杯,道:“既没有想走的意思,那便再没了回头的余地,再有不安分的,今后即无论被发卖还是被打死都给我认下,今儿已给了你们机会,到那时可别再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
众姨娘纷纷叩头示忠。
文氏见此语气这才缓和了下来,吩咐侍女挨个递了一百两银子,将众姨娘打发回各自住处。
这一场闹剧才算彻底结束。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原以为裘嬷嬷的女儿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了,却不想……唉,怪我老糊涂了,识人不明,险些害了老大。”
文氏道:“不过是那些糊涂东西好日子过久了,野心也跟着养大了,今儿幸亏三姐儿聪慧,发觉了端倪,否则杨姨娘只怕早就得手了!”
老夫人闻言目光便落在了沈清漪的身上。
沈清漪懂事地上前偎在老夫人怀中,撒娇地叫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抚着她的脸心疼不已:“病中这些日子,阿瑶可是瘦多了。”
毓秀极有眼力:“三姑娘眼疾才好,大公子又受了委屈,合该好好压惊才是。”
见老夫人点了头,毓秀便吩咐人传了膳来。
众人说过了话后便各自离去,沈清漪见天色尚早,便打算去见见刚刚回府的父亲。
她带着流萤来到书房,门口的中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姑娘先回吧,陆尚书来了,看老爷的样子还有的是话说,姑娘不妨先回去歇着,等老爷聊够了想来便会去看您的。”
沈清漪哭笑不得,却也知晓自己父亲是个什么性子,便也不再勉强,道:“那好吧,晚些再同我父亲相见就是了,记得告知父亲一声,我可来过了。”
这一等便是大半日。
直到夜幕降临时,沈清漪才猛然从床上睁眼坐起了身来,一拍脑门暗道:“糟了——”
道喜
她怎么就忘了那陆尚书一向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又极喜爱她之人呢?!
就他那个性子,不将此事宣扬的满京尽知才怪呢!
于是待次日,沈清漪睁开眼睛时,整个沈府都几乎被各位京官送来的礼物尽数吞没,府中前来道喜之人络绎不绝,异常热闹。
沈清漪在轻罗和流萤的帮助下扒着墙头,看着人头攒动的前院不由得咂舌惊叹道:“我父亲旁的不行,人缘当真是没的说,瞧瞧,这人多的,知道的是我眼疾大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给我相看夫君呢。”
流萤闻言不由得吃吃笑道:“姑娘这话可说错了,若是您当真有一天要相看夫君,只怕整个京城同您年岁相当的男子都会挤入咱们府里,又怎会只有这几个人?”
而轻罗却是有些忧心忡忡道:“姑娘快些下来吧,若是让旁人知道您在此偷看,怕是不好。”
“怕什么?我只是瞧看两眼,又不会吃人,就算被父亲知晓也不会如何的。”
沈清漪浑不在意,说着话时一眼扫见了朝着某处步伐匆匆的沈忆年。
她奇怪道:“咦,那不是我哥哥……?”
正说着,却打眼看见沈忆年目光所及之处的花廊之下正站着个身穿对襟裙衫,身形高挑的紫衣美人。
那美人正站在一株花树之下静静地赏着花,神色聊赖,却正是大哥前世一直默默在心中爱慕多年的袁家女儿袁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