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头领跪地道:“公子死状蹊跷,此处荒凉,我等一时也推测不出何人所为,不过……”
孟甫转头怒视着他:“不过什么?有话直说!”
侍卫头领道:“我们在公子的身上看到了一个鞋印,那鞋印花纹奇特,我等觉得蹊跷,便将起拓印了下来,还请少国公一看。”
那侍卫头领示意手下上前,身后之人立刻呈上了一个绘在纸上的图样。
孟甫一把抢过,一见那鞋印,登时瞪大了眼睛,接着猛然站起了身来。
“是他?!”
……
而与此同时,正有一双靴子踏入平南侯府的大门。
来人头戴黑纱斗笠,正是天儿热的时候,他身上却紧裹着一件不甚明显的粗布衣,身上的肌肤是一寸不漏。
他一言不发地冲着门口的护卫亮了亮玉牌,护卫便一眼不发地打开门,放他进入。
进了门,便有内侍迎上去,将他领入堂中,亲自为他奉了茶来,口中道:“请爷在内堂稍后,我们家侯爷即刻便到。”
来人点了点头,也不出声,只自顾地品着茶。
不多时,平南侯慕文清便出现在了门口。
他只穿着一身单衣,微敞的衣领隐约露出坚实的胸腹,模样生的也算周正俊朗,只是有些许突兀的魁梧。
许是刚刚才从武场回来,他正挂着一头颈晶莹剔透的汗珠子,一头长发蜿蜒地贴着他麦色的肌肤上,衣领下还能看出他胸前带着明显的起伏。
慕文清随手从架子上拿下一件外套草草披在身上穿好,大口饮下侍从递来凉水,又胡乱地用巾帕在脸上抹了一把,这才大跨步入门来。
他在来人的面前顿住,恭敬拱手,颔首道了一声:“世子爷。”
来人搁下茶杯,捏住兜里的边缘将斗笠摘下,一张脸似精雕细琢过,毫无瑕疵,耀目光华——正是临江王世子楚峥越。
他抬眼,眼中的锋芒丝毫不再有意图掩盖之意,看得那年轻的侯爷周身一颤,下意识地便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楚峥越手指轻叩桌角,道:“如何?”
平南侯慕文清落座,道:“如侯爷所料,孟家前日便察觉了不对劲,如今孟甫已亲自带人前往搜寻,想来不日便会发现孟敕的尸体。”
楚峥越眼中闪过冷笑,道:“真是一群废物,我原以为孟甫那老狐狸必然早早发觉了自己儿子不见了踪影,没想到这老子做得竟也不称职,真是枉费了我们的一番心思。”
慕文清道:“这刘家与孟家决裂是早晚的事,世子爷同我也只是推波助澜,将窗户纸提前捅破罢了。”
“这护国公孟家一心拥戴着明瑶皇后所出的太子赵琥,显然打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楚峥越撑着额角道,“其实虽说赵琥被封了太子,凭他的本事也是不足为惧,只是他背靠孟家,实在不好对付罢了。
“倒是刘家这株墙头草最为棘手,面上与你一般拥附蜀王,但这刘氏一家最为狡诈,瞧着他们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只怕早对你起了疑心。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让刘家断了与孟家结盟的可能,方能让刘氏慌神,两虎相争,咱们方才得利其中。”
慕文清道:“这刘家次子刘慕之在朝堂颇为作为,若是被他发觉了端倪……?”
楚峥越坐直了身子,眼中尽是平和。
“刘家仗着依附蜀王赵旭,一向是眼高于顶,刘家大郎已身在朝中,若刘慕之将来青云直上,幼女刘慕言凭借兄父的光再高嫁,整个朝堂岂不是就剩刘孟二家分庭抗礼了?”
慕文清道:“世子爷的意思是……”
楚峥越淡淡:“如果不识好歹的话,那就没必要留着。”
慕文清了然了他话中的杀意,含笑道:“明白了。”
吃了半盏茶,他忽然如想起了什么一半有些贼地一笑,道:“说起这刘慕言,我隐约记着,那姑娘似乎对世子爷颇为青睐的模样,世子爷若将她纳入怀中,这刘家岂不自然就成了世子爷的掌中之物?”
楚峥越没出声,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
慕文清笑道:“玩笑话罢了,世子爷不必多心。”
楚峥越摩擦着杯壁,盯着碧色的茶水上的茶梗与茶叶片,漫不经心:“我绝不会因为朝堂之争辜负一个女人。”
饶是慕文清闻言也不由微怔。
片刻后他才重新捡回笑意,道:“没想到世子爷才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胸怀如此抱负,竟也铁汉柔情,文清当真佩服得紧。”
然而恭维话说了半晌也不见楚峥越回答,抬眼望去,却见楚峥越赫然在盯着茶水愣着神,一双眼幽深如潭水,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俨然是什么也听不进了。
而楚峥越的脑中早已随着那番话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双清亮的眼。
她在宴上因为孟逸的出丑而低头浅笑,娇怯怯地拂袖掩着花瓣似的唇,带着一丝少女独有的狡黠俏丽,让人不自觉地被她吸引,再不舍得将目光离开半分。
她曾踟蹰着,似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才出口询问:“世子爷,你觉得我生的如何?”
她红着脸,一双眼亮得像是天边最美的一颗星。
缤纷落英之下,她眉眼如画,耀如春华,百花都为其失色。
即便是他,望着她时甚至都会忍不住失神。
她说她喜欢自己,可她究竟是从何得知他的身份,又为何会无端怂恿兄长戏弄孟逸,又为何会望着对自己举杯的慕文清丝毫未露出惊讶的模样?
这个美艳绝伦的姑娘,究竟打着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