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刺杀之事涉及众多,事态严重,这张头领又一心想要将功折罪,更何况打着梁王的旗号,又事涉刺杀之事,众人也不敢说什么,眼下情形再难为情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将一口的尴尬皆吞入腹中。
张头领此番搜查,别说是今日狩猎的纨绔,就算是身边的侍从小厮都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番,就差没查地缝里藏没藏人了,折腾得众人虽表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却是怨声载道,叫苦不迭。
折腾了大半夜,就连守在赵宪身边的孟逸都困得倚着枕靠流着口水打起了呼噜来,这沈氏兄妹倒是绷着个神经,一心等着张头领的答复。
不多时,身上沾了风尘气的张头领便跨步入门来。
他抱拳跪地道:“诸位公子都已检查过,凡检查过的,手上皆无新伤,但还有三人,未曾在屋内,属下方才已派人去寻了,暂时还未有答复。”
叫嫂子
赵宪疑惑道:“三人?这个时辰,谁会不在屋中?”
沈清漪本在饮茶,闻言拿着茶杯的手便不由一颤。
其他两人是谁她不知,但毫无疑问,楚峥越那个混蛋必然在其中。
她若无其事地佯装饮茶,却支棱耳朵听着张头领的禀报。
果不其然,只听张头领道:“临江王府的世子殿下未曾在屋中,连带着楚二爷也不在屋中,小人已派人去寻了,想来很快便会将世子爷和二爷找回来。”
他说到此,欲言又止。
赵宪看出了他的异样,便皱眉问道:“你可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这……”
沈经年道:“梁王殿下为人公正,想来必不会为难你,有话直说就是。”
张头领犹豫了一下,抬头道:“小人大胆直言一句,不过胡言乱语,还请王爷恕小人死罪。”
赵宪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
张头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叩头道:“今晨世子爷兄弟二人曾偶遇狼群,小人曾前往搭救,当时世子爷晕倒在地,楚二爷正同狼群奋力搏杀,那楚二爷的手上便缠了布带,形如包扎,且上头还沾了血迹,也不知是狼血还是……手掌有贯穿伤……”
他这话一说,众人便都默了。
楚家三子之中,这老大楚峥越是个人尽皆知的废物,老三楚峥阳是个丝毫不肯习武的,这说起来,唯一勉强算是继承了临江王的人便是老二楚峥宜。
人尽皆知他的本事不错,只是太过独断专行,不是个领兵的料子,因而这才与世子之位失之交臂。
但凭他的本事,何尝不能行刺杀之举?
然而沈清漪却暗暗蹙起了眉头。
她不觉得楚峥宜会是刺杀她的人。
楚峥宜看她不顺眼的确是真,但当日在梁王院中,这小子发觉了她跟踪刘慕言之事也并未对她如何,也只是绑了她设计不让她见楚峥越罢了。
若他当真是那辣手无情的刺客,必然当日便会一了百了地杀了她,又何必只是将她绑了藏在树后?
且当日楚峥宜将她放开时她曾刻意出口激他,她那般言语楚峥宜都未曾动她一下,最多是在她意图扇他巴掌时反剪了她的手罢了,能在下意识的如此行径之人,又怎么会是多次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刺客?
更何况楚峥越一向就是个在她面前故作轻佻,实则专情磊落的君子,他的弟弟,又怎会是小人。
想到此,沈清漪忽然一怔。
她怎么莫名又想到楚峥越身上去了?
楚峥宜是不是君子,与他何干!
沈清漪赶忙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地将脑中的想法咽了下去。
而那边,正打盹儿的孟逸也睁开了眼睛。
他揉了揉眼睛,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直起身子来,道:“谁刺杀谁重要么?这首要任务是明日的狩猎,反正此刻是冲沈姑娘来的,这沈姑娘不过一个小女子,何必要——”
他话说了一半,睁眼便看到沈经年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登时一个激灵,也不敢再睡了,连忙直起身子,识趣地闭了嘴来。
沈经年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同沈清漪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从妹妹的眼中读出了怀疑,便明白她不相信此事是楚峥宜所为,便收回目光,道:“既然张大人有此一疑,倒不如将楚二爷找来仔细询问,若是误会,也该立刻解开才是,否则若是冤枉了旁人,便不好了。
“更何况此刻张大人在此,想来若是楚二爷真是刺客,当众发难,张大人也好立刻制服了他。”
他言简意赅地道明利弊,梁王闻言便点了点头,道:“也罢,便如沈公子所言,务必找到楚世子和二公子,他二人如有异动,立刻格杀勿论!”
他的命令斩钉截铁,不由沾沾自喜,心道自己如此重视沈清漪遭行刺一事,沈清漪必然会颇为感动,说不定还会觉得他颇有英雄气概,对他暗自倾心。
他越想越期待,巴不得这楚峥宜便是真正的刺客,他也好当着沈清漪的面处置了楚峥越这兄弟俩,为美人出一口恶气。
如此,他便更期待起了楚氏兄弟的到来。
就在他飘飘然地抚着杯盖时,他眼中的笑意已尽数落入了沈清漪的眼中。
沈清漪不由面露鄙夷。
前世与他做了近十年的夫妻,为了报恩,她近乎卑微地讨好着他,到最后,甚至对他的一颦一笑都了如指掌,如今见他眼中隐隐露出得意之色,自然猜得出他心中所想。
沈清漪在心中偷笑,心道莫不要说楚峥宜是否是此刻还非板上钉钉之事,这楚峥越岂是他能动的?怕不是在梦里也不该想这般可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