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自家店铺位置。
闻言,童年有几分惊讶,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因相隔好几家档口,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招牌矗立在门口,招牌上的四个字也只看清了最简单的一个“人”字。
倒像是个正经地方。
但由于这是第一次遇到愿意录用他的人,且还是对方主动的,童年有点害怕,毕竟他可是独自游荡了几个月的人,不可能没有过被坑的经历,所以已经学会了不可轻信他人。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是有点雀跃的,如果这老头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就有个落脚处了。
郑重地思考了好一会儿,他对面前的老头儿说道:“我跟包子老板打个招呼,可以先跟你去看看,但不一定答应啊,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小孩儿的。”
打个招呼是真,打听一下这老头儿靠不靠谱也是必要的,顺便还得求包子老板留意一下,如果自己不见了希望对方能帮忙报个警。
老孟将他一切小心思看在眼里,对此不仅不计较,还觉得这小子大胆却不鲁莽的品质很对自己心意。
“哈哈行,就几米路,跟他说一声也好。”
就这样,十五岁的童年跟随老孟进了那家盲人按摩店,这一进去,就结束了少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还收获了一个家,和两个疼爱他的长辈。
………
回忆终止,老孟的心情好似还没走出来,老而不昏的双眼露出几分怀念、几分欣慰还有几分疼惜。
郑驰听得入神,一时都没有意识到对方声音停下了。
待回过神来,自然又是顺便打听了更多童年的过去。
对方孤身闯荡的具体原因,又抱着怎样的心态宁愿差点饿死在外面,也不往回看。
这些问题,老孟将知晓的部分都一一告诉了他。
童年的父母在他一岁多时离婚了,感情破裂的他们跟谢冬冬家情况一样,都百般推让孩子的抚养权,好在当时他爷爷尚在,接下了这个被双亲视作污点的孙子。
后来,他亲生父亲一离婚就出去大城市打工了,有听说是在那边入赘了,十几年不曾回过家乡,童年自然也是没见过这个亲爹的。
而变故就在他十四岁那年,养他的爷爷去世了,叔伯分走了全部遗产,作为孙辈他不享有继承的权利,且本来一个乡镇的老人家也没多少积蓄,所以正要升高中的他拿不出上学所需的学费和伙食费,举目无助之下,他不得已去求早已再婚的生母,恳求对方能先借一年的学费给他,还准备以后寒暑假多做临时工维持学业。
去借钱的结果可想而知,他被赶出来了,并且还是亲妈本人赶的。
后面的事,就是他独自离开老家,一无所有的来到了京市寻找一处安身之地,据说路费还是他卖了小学和初中九年的所有课本书纸和在镇子里搬了几天水泥凑出来的。
毫无疑问,那个时而清高淡雅、时而装神弄鬼还鸡贼好色的童年吃过很多苦,还是在本该安逸享福的年纪吃的,难为他如今却长成了一个机敏灵动的人儿。
“我家这个孩子,过去很不容易,得到的爱也很少,别看他现在乐哈哈的,其实心里最怕孤独,其实我也害怕,我怕他的未来没能遇见一个真正爱他的人……”
童年重情,一旦被他放在心上了,那就是会豁出去对人家好的,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受到背叛时要承受翻倍的痛苦,而且更是难以释怀。
老孟想到这点,难免脸上布满了忧色,同时以隐晦的警告目光看着郑驰。
虽然他老了,但这一生并不是碌碌无为,真要是自己在意的人被欺负了,那也是有能力替对方出头的。
郑驰任由那道暗藏锋芒的目光盯着自己,老爷子不简单,这个事实在第一次见到对方时他就肯定了,或许不止是眼前的老爷子,还有那位已经离世的秦老先生,他们能无惧秦老先生家族的阻拦安安稳稳相伴这一世,不可能没点自己的势力。
然而郑驰心里很平静,甚至为喜欢的人感到开心,因为对方身后有依靠,这是一件好事。
垂眸沉默了片刻,又抬起眼帘,郑驰语气不多严肃,但字字有力:“我理解您所担忧的事,但那种情况,不会发生的。”
闻言,老孟没回话,只笑了笑。
郑驰见状,自是了然其中意思,一切需要交给时间,当前是无法下定论的。
…………
这边,童年告别谢冬冬,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的老长,随着本体一晃一晃地移动着。
走着走着,却是突然想起先前谢小光头用崇拜加依赖的眼神看自己那个场景,顿时又是一阵发笑,怪不得老孟在见到对方之后很肯定的跟自己评价了句“他没你精”呢,真怂!
其实今天的事不麻烦,那一家子就是看中了谢冬冬姑姑的房子,突然上门是想哄骗他搬出去把房子让出来,当时那副嘴脸不得不说让人恶心的紧,偏偏谢冬冬这小子面对那家人骨子里怯弱极了,刚要不是自己帮他镇场,说不准他还真被人家拿捏住了。
“嘁,太怂了,得找个机会带他出去练练胆气才行,唔……最主要的还是帮他摆脱阴影吧,总陷在过去的伤害里也不是办法……”
“太压抑了说不定冬哥会变得心里扭曲,虽然现在也不太正常………”
童年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着,如果有人在场的话,或许能听出他的语气还带着些许同病相怜的味道。
其实他表面是在嫌弃人家,心里头却是无比清楚自己也强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