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晓元澈是大夫后,他便分外小心,从不与之接触,就算脸上的红斑已褪,他也不曾摘下帷帽,即便是三乐问起,他也只写了两个字——方便,三乐一向不爱多问,便也随他。
桌上几人虽有些尴尬,但也无法,大家都知道他性子清冷,不茍言笑。
“饭来咯,各位客官请慢用!”一声吆喝,打破了这乱扣脚趾的僵硬气氛。
大小碗齐上桌来,香气扑面,羊肉汤汤清浓郁奶白无膻味,一口热汤,暖意从身到心肆意流窜。
羊肉厚薄得当,几块下肚身在深秋却暖如春夏,浓郁的汤汁伴着粒粒分明的白饭,一口下去相当满足,再配上店内的特制蘸料,怎么吃也吃不腻。
三乐吃了一碗又一碗,吃得面露红光,满头大汗。
几人低头用饭,旁侧坐着一对夫妇,看摸样应当成婚不久,很是恩爱。
女子十八的年华,面若桃花,一袭粉衫甚是靓丽,与身旁清秀的男子很是相配,两人你情我浓,挟肴吃菜。
这时,门口笑嘻嘻走进一人,华贵绸服,摇着一把折扇,一双浑浊的大眼左顾右盼。
身后一群人鱼贯而入,有老有少,脸上不是阿谀,便是乖戾的神色。
“少爷,这边请。”其中一人拂袖擦椅,笑得颇为谄媚。
店掌柜见到来人,连忙上前招待,“林少爷,今儿是要用些什么?”
那公子哥正含着一口茶漱口,突然“忒”的一声,径直将口中的秽物吐到店掌柜的布鞋上。
店掌柜脸色顿变,却强忍着不敢动作。
这林少爷叫林中马,是镇上大地主的公子,平日里仗着自家有钱有地,为人嚣张无礼,最大的嗜好便是调戏良家妇女,不管婚配与否,年岁与否,只要是能入他眼的,断定不会放过。
他那为富不仁的父亲还特意请了几个护院,护他周全,镇上人早已不满,但为了那一亩三分地,都不敢轻易得罪。
“掌柜的,把你家最拿手的菜全上上来,动作快些,我公子可还饿着肚子呢!”一狗腿子凶神恶煞地喉了一嗓子,吼完,脸色一变,又笑嘻嘻地替那林中马捶起了腿。
三乐一行人被这冲天一吼,惊得抬起头纷纷皱眉望去。
林中马摇头晃脑,被一群人贴身伺候,不是捶腿就是按肩,安逸得眯起了眼,忽然眼珠一转,当即双眼瞪大,好似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一把推开身侧的人,摇着那把纸扇,走到那对年轻夫妇面前,“嚯”的一下,手中的纸扇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占尽风流,四个大字。
“小娘子,光润玉颜,实在令我忘餐吶!”林中马十分不要脸皮,一屁股竟坐在人身侧,愈靠愈近。
女子的丈夫欲言又止,低声说了一句:“你不要欺人太甚……”
林中马散漫抬眼一瞧,身后的人立马丢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
女子丈夫一把接住,茫然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买你娘子……一夜春宵的卖身钱!”林中马满不在乎,摇扇笑道。
“你!”那女子的丈夫刚想叱骂出声,可看见袋中白花花的银子时,又噤了声,一时间神情变化莫测。
忽然,他看向身边一脸愠色的新婚妻子,磕磕绊绊道:“娘子,你,你要不就陪,陪林公子一……‘夜’字未出,就被一记掌掴扇偏了脸。
“郑悟情,我看错你了!”女子双眼通红,莹莹玉珠倾泻而下,看得旁边的林中马眼都直了。
“欢儿!”那叫郑悟情的男子一改之前的温柔,朝女子怒喝一声,随后,转头朝林中马笑道:“林公子,你若再出一百两,当下就可将人带走。”
“成交!”林中马一声令下,身后一群狗腿子当场就要将那女子绑走。
女子泣不成声,大骂那郑悟情猪狗不如,虚情假意!
这叫欢儿的女子本是一大户人家的小姐,本可嫁一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相伴一生,没成想却对这穷书生一见钟情,最后误了终生。
她想嫁于这郑悟情,可家中父母瞧不上这一无所有的穷书生,一气之下竟同人私奔,跑到这离家百里之外的乡野小镇,甘愿为他洗手作羹汤。
可他们成亲不到一月余,这郑悟情却为了百两银子,将她卖给这淫贼。
这一腔情意,终究是错付了……
食店遇事
午间,正值用饭的时刻,镇上各食店内座无虚席,热闹非凡,而正西侧的一家羊肉汤饭店虽然热闹,却无人敢进。
这是为何?
店内哭喊声、谩骂声一片,让想进店的人望而却步。
“放开我!林中马,你这个无耻之徒!嗯呜呜——”谩骂声戛然而止,那叫欢儿的女子被人强行压着,捂住了嘴。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元澈霍然起身,高声怒道。
气势虽强,声音也够洪亮,却无人理他,他愈发愤怒,直接冲过去推开压在女子身上的人。
那林中马见状,手中的扇子也没心思摇了,喝了一声:“给我打!”
“我看谁敢!”一旁的小简早就看不惯了,扛着一长凳就挥了过去。
还别说这人不大,准头倒是挺好,直接命中两人,打得他们哇哇直叫!
小简一露面,那林中马当即乐上了天,一脸淫-邪的模样猥琐不堪,令人牙酸倒胃。
“去,将那小美人一同抓了!”
几人将小简围在中间,一人拿着绳子作势要擒。
另一边,元澈那病怏怏的模样早就败下阵来,躺在地上一幅似死非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