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自己的大徒弟向来听话懂事,为何偏偏就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提出这样的要求?
玄机子看得出来,这次回来,沈清川的修为增长了许多,显然在历练途中有不少收获。对此,他的心中却是无喜无悲,甚至连提都没有想过提起此事。
毕竟……
他看着无尽的夜空,眼中是无人能够感同身受的迷惘和哀伤。
在玄机子的身后,沈清川语气平静,并未因为他展露出来的不悦而产生丝毫波动,回答道:“弟子偶然得到了一些线索,可能与天剑宗众人入魔之事有所关联。只是尚需查证,故而恳请宽限三日。”
听到沈清川的话,玄机子转过身来,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打量着沈清川,沉声问道:“什么线索?为何之前不报?”
感受到掌门的审视,沈清川后退一步,微微低头,将目光压得更低,告罪道:“未经查证,不敢妄言。”
玄机子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清川,你向来行事稳重,为师相信你必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三日时间,也并不算长。”他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沉吟道,“若是真的与天剑宗之祸有关,那便是值得的。我知道,你曾和孟玄诉发生过不少纷争,而现在,蕴白也失踪了有些日子……但此事和以往不同,关乎整个修真界的安危,不容有失!”
“弟子明白。”沈清川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他抬头望向玄机子,目光明亮,似乎想从玄机子的面上看出什么,“定不负师尊所托。”
掌门颔首,却发现他仍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禁有些疑惑:“还有何事?”
沈清川回忆着玄机子刚才提起江蕴白时的神情,猜测掌门还并不知道江蕴白曾做过的事,从储物戒中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应证据,双手呈上,语气坚定地说道:
“师尊,弟子在秘境中历练之时,意外发现了一些与江蕴白有关的信息。此事关乎我派声誉,还请您过目!”
“你见过你师弟?”玄机子眉头微皱,问道。
他并未直接接过文书,而是意味不明地注视着沈清川,见沈清川并未在他的目光下产生丝毫动摇,只是保持着微微躬身、双手呈上证物的姿态,这才一拂袖,让那枚留影石落入他手中。
沈清川的表现已经让他感到不妙,玄机子将神识沉入留影石之中,仔细查看里面的内容。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眉心的刻痕越来越深,脸色也变得愈发阴沉。
看完留影石中记录的影像,玄机子神情凝重。
“妖族屠戮在先,同道死伤惨重,他却与妖王双修、帮助妖王恢复了修为……你相信其中的内容?”
即使是多年师徒,此刻,沈清川也无法从玄机子的语气中听出他的喜怒,但哪怕玄机子不愿处置江蕴白,他也绝不会再为江蕴白隐瞒遮掩分毫!
他顿了顿,无比坚定地答道:“弟子亦希望这不是事实,但这些事情都是弟子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掌门玄机子沉默了片刻,深深地望着他,问道:
“除此之外,你恐怕还有别的打算吧?”
沈清川听到掌门的语气有些松动,有些激动了起来,心中生出了一丝希冀。他抬起头,迎上了掌门复杂难明的目光,没有丝毫回避。
“师尊明鉴,弟子确有一事相求。”沈清川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决绝,“弟子与江蕴白之间虽有婚约存在,但弟子一心向道,江蕴白却贪图享乐、沉溺情爱。我们本就并非同路之人,更遑论结为道侣。”
“——弟子不愿与这样的人结为道侣,在此恳请师尊,允许弟子与江蕴白解除婚约!”
……
清霄派的底蕴虽还比不上他在玄渺界见过的一些二三流的宗门,可护山大阵却是相当麻烦。
谢不尘估计着自己放手攻击,有六七成几率能够赶在清霄派的人反击之前破开护山大阵,只是这样一来,不仅声势过大,而且极有可能刺激到那些随时都会堕魔的人。
自从沈清川进入清霄派之后,传讯符就派不上用场了,谢不尘无法确定他的所在和安危,更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一来,他只好花了些时间,慢慢破解护山大阵,期间仔细提防,生怕自己的动作会掌门玄机子和后山之中闭关苦修的另一位化神察觉,功亏一篑。
但看来这清霄派的两位化神在阵法一道上并没有多少造诣,或者是对本派的护山大阵太过信任,直到谢不尘抹掉阵法原有的归属、将其打上自己的烙印,也没有人进行反击。
现在,他终于将其变作了受自己掌控的东西了。
星辰的流光在谢不尘的双眸之中闪烁,此刻,他的神识和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接管的护山大阵结合在了一起,不受阻碍地覆盖了整个清霄派。
议事大殿!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他就锁定了最有可能出事的地方!
……
“你可想清楚了?”
玄机子长叹了一口气,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的两名弟子之间的关系,语气沉重地问道。
沈清川的身形挺拔如松竹,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再次行礼,抬高声音道:“恳请师尊解除弟子与江蕴白的婚约!”
掌门玄机子用灵力托起了他的身体,不让他再继续行礼:“此事我会慎重考虑。但你所说江蕴白与妖族勾结一事关系重大,在此之前,我必须先告知诸位长老,查清江蕴白的事情再做决断。”
沈清川的脸上浮现出不明显的喜悦,数月以来一直压在心头的重物有了松动的迹象,如何不让他感到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