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绥晕了过去。
乌春终于松了口气,穿好衣服,慌乱地找下人来,然后跑回了逢春殿,月色在她脚下迤逦。
……
哪怕是很久以后,乌春也不知道沈绥那夜到底想听她说什么。如果她说了他想听的,会发生什么呢?
永清二十二年的新年夜,她在大梁皇宫和沈绥见了最后一面。
走水
翌日,沈绥头疼着醒过来,下人送来醒酒汤,沈绥不是喝醉了会忘记事的人,看见褐色药汁里头倒映着自己的眉眼之时,已经想起了昨夜。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懊恼。
她分明是恨着他的,也并不喜欢他,他怎么就因为她的几句谎言那般欢喜?
沈绥越发觉得荒唐,将醒酒汤一放,便披衣而起,离开了毓宁宫。
他走的时候,东方尚且是鱼肚白,满庭玉树琼花与花灯红绸,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如飞雪掠过眼前匆匆逝去。
他想,昨夜应当是有烟火的,她是喜欢烟火的,也不知瞧见了没有。
这一年的这一日,对他来说依旧是一个很平凡的日子。
平凡到不久后想起来,心如刀绞。
年节过了不多久,乌雷送来信和礼物,乌春看过之后,小心收了起来。
时日渐暖,冰雪消融,大地葳蕤,很快就要到沈绥和成静仪的婚期了。
说是按照礼节来,宫里的下人们准备起来,便一板一眼地准备,沈绥一分多的待遇都没给成静仪。
只不过成静仪住的地方和乌春的院子挨着,偶尔透过窗子还能看见忙前忙后修缮宫殿、布置婚事的下人们,那红布和灯笼在眼中瞧着刺目极了。
“娘娘,您看要不要寻个您午睡的时辰,再让他们来搬东西,或者晚上您歇息了,让他们打着灯笼来……”阿贵小心翼翼问。
乌春摆摆手,“不必了,你们这些当下人的也不容易,沈绥不在,你们随意就好。成姑娘早晚也是要嫁进来的,你想啊,我若是现在看不过眼,难道以后就看得过眼了吗?还不如想开些,给自己过过清闲日子。”
“娘娘通透。”
惊莲道:“阿贵,前些日子娘娘未被封锁的时候,你和泽安王传话,也算是帮了娘娘不少,这是一点赏赐,你收着,待娘娘走后,你就赶紧出宫吧,经商或者回乡都好。”
阿贵奇道:“何出此言?娘娘这么快就要……”
乌春微微一笑,“这是好事。”
“奴才明白,不该说的绝不会说。”
在沈绥娶成静仪的前几天,乌春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见前世的梨花白霞之下,她长久地望着他会归来的方向,那时候就连红墙的颜色都是明媚鲜艳的,她所有的少女的天真,都安放在这个男人身上。
沈绥终于回来了,她已落了满肩的雪白。
“殿下。”乌春矮身,被沈绥托起来,手掌拂去她肩上的花瓣。
“一段时日不见,爱妃怎么变傻了许多。”他玩笑道。
彼时她看不懂他的笑容,以为他也是真心的,在大梁皇宫,他的确是她唯一的倚仗,前世被吊上昭天塔之前回忆中的诸多温暖,都和沈绥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