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月明把佩玉送到岑墨手上那刻开始,齿轮缓缓转动,到许秋筠在拍卖会上出口喊价,轮齿嵌进凹槽,一节节严丝合缝地啮合,松开,等待下一次啮合。被轮齿带动的背后故事随着一系列意外与巧合浮出水面,曝露在众人眼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有趣。
一条无形的丝带将几个毫不相关的人连接在了一起,这些人会相识,会擦肩而过,也会从未相遇。丝带的尽头连着的,是佩玉,同样可以是任何事物。
就像开了上帝视角般俯视这一切的因缘报应,正是这因缘报应,结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因果轮回。
无数的巧合机缘凑成了这不会止息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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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把佩玉给出去。”
客人已经走了,左右就他们两人,江寻昼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这不是你花钱买回来的么?”
自己当初花了大价钱把东西买回来,如今却转头把东西送还给人家,一点报酬不带拿,怎么看都是个冤大头。
倒不是不稀罕了,江寻昼能看出许秋筠还是很宝贝那佩玉的,不然不会完好无损保留这么多年。
许秋筠笑得满不在意:“今天周日大放送。”
“……”江寻昼看着他没心没肺的笑容,颇感无语,半个字都不信。
他抿了抿嘴,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低头,和许秋筠拉近了些距离。低沉浑厚的声音让人听了心头一痒:“那为什么卖这些古董?”
江寻昼的语气和平时并无不同,仿佛就是单纯提出自己的疑惑,脸上表情无懈可击,正经得很。
许秋筠一愣,张了张嘴,发现压根没说出话。
热感从脖子直直往上窜,染红了耳根。
刚才的无措是因为陡然靠近的温度,和江寻昼放大的俊颜,现在无措则是那个横冲直撞的问题。
无疑江寻昼是个懂分寸、礼貌得体的人,极少主动过问别人的事,两人自住在一起后,交情也只是点到为止。
关于那个问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就连经常待在古董店的周子安,在无论是第一次来店里,还是往后每一次,他都没有过类似的疑惑。
可能是他不好奇,不在乎,亦或者他没意识到这是个需要单独拿出来说的问题。无论是哪种,都是许秋筠乐于见到的场面。
他不喜欢诉说自己的心境,不想听到别人发问,不然他还要找理由搪塞过去。
这或许是周子安能一直待在店里而许秋筠没把他轰出去的原因。
他相信这会江寻昼已经看出自己的犹豫和抗拒,知道他并不想回答,可对方却没有要退让的意思,耐心地等待一个或真或假的答案。
这和先前莫名而来的信任一样,令许秋筠不解。
关键是他那一套动作下来,许秋筠一时间居然没找到理由应付过去。
察觉到许秋筠安静的时间有点长,江寻昼又退回了最初合适的距离,善解人意地说:“问问而已,不想说可以不说,别放心上。”
江寻昼渐渐走远,脸上的红晕才缓缓消下,许秋筠眯着眼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别放心上?怎么可能。
黑犬(裘南x秦月明的故事)
夜晚的树林阴风阵阵,风沙相交接连摧折,四下无人之地静得吓人。
月色勉强穿过荫蔽,眷顾这片土地。
朦胧的光线下,一个黑影缓慢前行。
当它行至月光下,身形便展露无余。你很难分得清这是只狗还是匹狼,通体全黑,一双幽绿的眼睛在发着光,体型如大型犬一般,毛茸茸的尾巴耷拉在地上拖行。
它的身形不稳,时不时一下踉跄,藏在黑色毛发下的伤口不太明显,流出的黑红血液更是容易忽略,要不是周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没人会知道这具身体伤得多严重。血液随着身体的晃动甩到地上,沾湿了土壤,很明显它的身上有着不小的伤口。
他往前行着,思绪昏昏沉沉,身上的伤口一下下如利刃戳着他的神经。
疼痛使人清醒,让他不至于倒头晕掉。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到哪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找个安静的地方疗伤。
他本可以不用这么狼狈,但天不遂人意,独自外出的他遇到了一群来寻仇的妖怪。
他自认倒霉,再强大也寡不敌众,身上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最后他逐个击溃,对方倒下了一半的人他才得以从中顺利逃脱。
这场打斗让他精疲力尽,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幻化成人形,妖的形态有利于他保存体力,所以他现在恢复成原形。
四条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他预感自己快撑不住了,在昏迷前必须找到一个无人且隐蔽的地方待着,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恍然间,他嗅到了柴火的味道,柴香夹杂着草药味扩散开。
这附近有户人家,家里有人生了病。
他自小耳濡目染,妖和人要减少来往,他没有要往那去的打算,搞不好还会被识别出是妖怪,引来捉妖师可就麻烦了。
他偏离了行道,避开那间房子。
可这一小小的动作牵引到了伤口,撕裂的疼痛和滑过皮肤的血液清晰地被大脑捕捉。意识的模糊让他眼前一黑,这具伤体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他往前迈出一步,眼睛一闭,不堪重负地倒在地上。
再有知觉时,白日的微光透进了眼皮,被他所感知。他没有选择先睁开眼,而是感受着身体。
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盖着清凉的草药,伤口处传来的微凉让疼痛得到舒缓,有几处开裂的伤口被纱布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