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回终于是看到了一旁的帕子,起身拿去与郎君擦汗,谢宥闭上眼睛,任她施为,而后坐在她方才躺的地方喝茶。
谢宥虎口上的伤已经好了,崔妩摩挲着齿印,喃喃道:“这个印子要是让人瞧见,多没面子。”
战场上得来的伤疤是值得夸耀的功绩,但女人口齿留下的,叫“胭脂痕”,别人见到是要笑话的,这个牙印,怎么也解释不清。
“看见又如何,都是小事。”
“那有什么是大事,王家贪污军费的事?”
果然,说及此,谢宥握紧了杯盏。
他入朝为官,为的是济世安民,清除朝中蠹虫,既有贪赃枉法之行,自当执法如仗剑,但官家却不这么想,他想的是朝中太平无事,行的是阴阳平衡之道。
朝廷律法,从未得官家重视。
“你不高兴,是不顺利吗?”崔妩身为发妻,尚可以过问。
谢宥无法与她解释其中挫败,只道:“朝中之事风云变幻,最不能用对错来论成败。”
他不欲再谈,转了话头:“如今更紧迫的是大哥,现在的他,绝不能再上公堂了。”
“为何?”
“你猜想得没错,他在服食一种药粉,举止已不似常人,那药请了苗医来看,里面加了晒干的密陀草,是一种能致幻的药材,苗人常用来止痛。”
谢宏回来之后,就被关在了恩霈园,断了那药粉,没两日就发狂,在屋子砸摔东西,状如疯犬,非得三四个人齐上才能把他按住,他没了神志,只会痛哭流涕,求身边的人把药粉给他。
谢溥见此,终于知道王靖北为何敢设计王氏偷情。
若谢宏这疯魔病症露于人前,王靖北定会指其食药病发,分不清虚幻与现实,根本没有看见王氏和李沣抱在一起。
“这药非得日积月累才能这样,王靖北早有意图。”
这招毫不留手,害了谢溥一子,两家是彻底决裂了。
崔妩这才明白,一开始王靖北就设计好了,将她推出来,只是混淆视听。
这下谢家不会轻易放过王氏,她得重新考虑,要不要帮她了。
不过自己该做的事也做得差不多了,再多的,两间铺子可不够。
五十五十,她还是有一半机会弄到铺子。
崔妩问:“大相公是什么意思?”
“只能先拖延下去,再找其他证据。”
谢宥另提别事:“季梁城如今流言纷纷,更有些是朝母亲去的,她住在城中难免诸事烦心的,不如到城外翠萍山水月庵去静养一阵儿,你便陪她一起去,可好?”
“这是舅舅的意思?”
“是。”
崔妩唯有答应。
话说完了,她的帕子还搭在谢宥肩上,呆呆地出神。
谢宥也有另一件小事挂在心上,他在意,却问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