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想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日对着一个泪人过活。
从洞口照射出来的光芒已经几不可见,外面愈发昏暗。
娄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虽然大部分的随从都是朝廷指派,自己在老家的时候并没有过多接触,只是互相打了个照面。可是这一路走来,许多人对自己有了过多帮助,却落得这个下场。
他有些想不明白,在悬崖之上的记忆有些缺失,记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是遇到了强盗,才会有了打斗场面,而因为武力不敌,才落下崖来。
最终造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或许是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什么,才变成了这样。娄启记不清楚,脑壳又有些发疼起来。
“怎么,你想去看看吗?”恩人只是冷然地问了一句,好像说着什么无关痛痒的话语。
他倒不是真得想让这小公子离开去看,主要是地方太远,这人又受了伤,若是自己不背着他去想必也到不了那个地方。
可是,自己才不会背他呢。
一人坐在火堆面前的石板旁边,一人坐在铺满干草的石床上。个人的心思肆意延展,都守着那份还不太熟悉的界限。
娄启自知,昨天定然让他好好累了一番,此时又不免麻烦于他。心中不免愧疚起来,但又抵不过想要去看照一番的想法,于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哦,那你去吧。”恩人仍旧坐在石板上,捣鼓着火堆,一副无聊又事不关己的模样,丝毫没有起身的迹象。
实际上他话已出口便后悔了起来,如果阻止了他,自己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这是想让自己去?看恩人没有什么反应,娄启还是将疑问吞了回去。腿上又传来的丝丝阵痛,警告着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但心中有一股力量在不断地催促他。去看看吧,去看看吧。
他还是勉强地从干草堆中站立起来,用手肘强撑着身体,用右腿带动了全身,最终扶着洞内凹凸不平的墙壁站立了起来。而后又一步步地向着洞口走去。
脚上没有了鞋子,但所幸地面上还算是平滑,又有干草的覆盖,算不上扎脚。
他就这样看着小公子一步步地从石床上走下来,颤颤巍巍地,好像下一刻就要摔倒一般。分明到了这种时刻,还要逞强什么。他不免在心中再次为小公子的愚蠢捏了一把汗。
还不如明天再去呢,只可惜话已出口,人也已经走到了洞口边,此刻无论对谁来说,停下都不是一个好选择。
外面已经昏暗下来,从洞口向外看去根本看不到有什么景象,黑咕隆咚地,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潭水。
娄启站在洞口出停住了脚。
是不想去了吗?那人直愣愣地盯着娄启,期待着他自己选择放弃。可是却从前方传来了询问声,“地方在?”
没想到这人看起来软软弱弱的,毅力却还挺强。他也不好再次阻止,只好冷冷地将地址告诉了他。
从身后突然传来了恩人声音,“出门左转,差不多走个几里地吧,就到了。”
他又补充道:“我没立牌子啊,但是那里一堆新翻的土地,你应该能看到。”
娄启回头闻声点了点头,又轻声道谢。迈出了第一步,四周昏暗,但所幸还有月亮照明。这是娄启来到崖底之后第一次出来。只看到一条弯弯的河流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被月光照成了一条银丝带,河边上植草减少,远远地望过去,好像四处零散地摆了一些东西,但是因为距离太远,又是夜晚,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近处的植草茂盛,地面上有些潮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露水,娄启翘着左腿,颤颤巍巍地跳去,一开始的时候紧挨着石壁走还好一点,有个能扶持的东西。
之后石壁边上荒草丛生,越来越没有了路径的踪影。他只好荒草从中踏出的小径慢慢走,可是因为没有了什么东西来扶持,甚是艰难。
路边大多数都是软草一类的植物,看不到一些树枝之类的存在。娄启想着先在路边找到一个趁手的工具当做拐杖也可以,寻觅了半天除了一些腐草之外并无收获。
他这才想起来恩人一直抱着的木棍,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把它拿来该有多好。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娄启又继续愣愣地跳了起来。顺着路径朝着那一片空地前进。
四周静悄悄地,在偶尔推拢碍事的草丛之时,偶尔惊动了飞鸟,传来它们扑棱翅膀的声音,还有旁边河流中的蛙鸣不止。这些动物的喧闹,在冷寂的月光之下,反而映衬得此时此刻的悬崖底愈发万籁俱静。
偶尔也会有流水声钻入耳中,伴随着蛙鸣一起。
流水?
娄启扒开草丛朝着旁边的河流去看,被草地上蔓延不断的草根绊倒也重新再站起来,脚上的丝质罗袜也渐渐脱落,缠在脚上将落不落,此刻也早已沾满了泥污。娄启又占了些时间将罗袜的丝带紧紧缠在身上,才又起身行动起来。
他艰难地朝着河流而去,终于在月光普照之下,抵达了水旁。趴在地上,水面上映照起他的面容,模模糊糊地,看得也不算清楚。但是却能感受到,水在流动。
那么就意味着这悬崖崖底并不是封闭的存在,即便山壁陡峭,高耸入云,却能通过这水底逃走!
他不免笑容满面,或许恩人刚刚的所言只是吓唬自己而已,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逃不出去的悬崖,哪里有什么逃不出去的谷底。
想到这里,娄启也愈发精神昂扬起来,刚才走路颤颤巍巍地,此刻居然也却能两只脚落地,一瘸一拐地走向埋葬了众多随行之人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