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身旁的桶中舀出一勺湿润黏稠的水泥,往水井外壁抹平。
躲在门外的中年女人悄悄红了眼圈儿。
她的儿子当何家的小少爷时,从来没受过这种罪。
听说在瑞士那边,下雪的时候,她的儿子要自己从森林里拖柴火。
那么冷的天儿,何太根本没办法想象生活有多么艰苦。
“迎迎。”何太冲着那道单薄的背影喊了出来。
何维迎身体一僵,转过身来,看见母亲,倒是一副平淡的表情。
何太将树枝儿扔了,扑过去:“迎迎,你怎么受这样的苦啊?”
何维迎等何太哭了会儿,平静地将她请进屋内。
屋顶覆盖着几片旧瓦,有的已经残破不全,露出斑驳的木椽。房子的墙壁由泥土和石块混合夯筑而成,颜色暗淡,表面凹凸不平。
房内家具简陋,一张老旧的木桌,几把摇摇晃晃的椅子,以及角落里的木床。
何太忍不住再度哭了出来:
“儿子,你是不是还恨妈妈,妈也是没办法,这次回来,别走了行吗?”
何太无论何时何地,永远盘发,化着精致的全妆,端一副雍容华贵的姿态,但岁月无情,依然叫她生出了几丝银发,不经意间从乌黑的发丝间探出头来。
她不止何维迎这一个儿子,可她最疼这个小儿子。
她的迎迎,从小就懂事,是五岁的时候就会心疼她,对她说:妈妈,如果爸爸在外面有女人了,您就离婚了,迎迎快点长大,长大养您。
其他的子女逼着她坐稳正室的位置,讨好掌控着何家财政大权的父亲,唯恐失去分财产的机会。
只有她的迎迎,爱的是妈妈,不是何家的太太。
何维迎给略显狼狈的何太倒了杯水,递过去,语气淡淡的:
“妈,我不恨您。”
何家表面风光,其实没有根基,全靠攀附。
暗地里何家为谢家办了数不清的事儿,也从谢家捞了不少好处。
何太一把抓住何维迎的手:
“迎迎,妈妈求你,别再插手方雪穗和谢家的事儿,谢其林已经回了,谢其山马上也要回京北,你们怎么斗得赢?”
何维迎垂眸。
怎么斗得赢,大概率斗不赢吧。
他再抬起头,问道:“妈,谢二叔叔什么时候回,他是不是为了方雪穗的事儿回来的?”
何太看不懂何维迎眼底的深意,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这副表情,看来是不愿意听她的话。
她抽泣起来:“迎迎,妈求你,别问了。”
何维迎拿出纸巾替何太擦干眼泪,像小时候依偎在妈妈身边一样,蹲在她身边:
“妈,当年的事儿,我不恨您。”
何太盯着他,想判断自己儿子是不是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