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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第1页)

程子墨在?这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将?震惊的目光投向迟羡。

柳今言吃了一刀,却仍没有放弃,将?手中的短刃换了只手,再次纵身扑上来。

“不要!”程子墨嘶声大喊。

下?一刻,迟羡冷漠的刀刃就?从柳今言的脖子划过。

雪嫩的脖颈看?起来极是脆弱,锋利的刀只轻轻一划,血液就?疯狂喷涌而出,将?郑褚归喷了满身。

柳今言捂上脖子,再没有了第三次扑上来的力?气,整个人倒在?地上。

惊叫声在?屋中响起,所有人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六神无?主。

柳今言的血流得很多,不过眨眼的工夫就?在?地上堆积,染红了她?的衣裙,她?的长发,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绚烂的红色,像是盛开在?雪地里?的花朵一样,如此?明媚美丽。然而这样极致的美丽过后,很快就?会迎来衰竭枯萎。

她?死死地瞪着郑褚归,用尽全力?说出最后一句话,分明咬牙切齿,恨入骨髓,发出的声音却像是低声喃喃:“你不得……好死……”

屋中顿时兵荒马乱,乱成一团,郑褚归也失了神,再也不惦记取衣裳的下?人为何还没回来,大怒着质问柳今言身上的刀究竟是如何带进来的,为何没有搜查,不由分说地喊人捉拿程子墨。

柳今言的耳朵却像是瞬间?失聪了,什么都听不见,只剩下?了安静。

她?将?视线收回,惶惶落在?一盏灯上。

是明亮,温暖的火焰。

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仿佛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忽然在?想?,纪云蘅此?时是不是在?看?她?的信呢?

柳今言觉得自己是个懦弱的人,这些话她?甚至不敢当面对纪云蘅说。

因为她?怕一旦说出口,她?就?会产生眷恋,退缩,被那些她?不舍的东西?牵绊住,从而不敢做出这些事。

长命锁是她?偷偷拿走的,当时看?见母亲认下?了纪云蘅身边的婢女,说不伤心?自然是假的。她?知道母亲并没有把别人认错成钰钰,只不过母亲这么做,是在?心?里?打算放弃寻找她?了。柳今言被困在?游阳太久了,她?早就?找不到回家的路,身边也没有朋友,来来往往都是那些被贱卖的,被活生生折磨死的,被打断了脊梁骨从此?变成软骨头的女孩们。

她?们死了,还会有无?穷无?尽的人填补上那些空位。

柳今言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奈何纸短情长,写不下?她?午夜梦回时,想?要回家,想?要再见娘亲一面的期盼;也写不下?那些没能与母亲道别,没能对纪云蘅说抱歉的愧疚。时至此?刻,柳今言的很多想?法?都消散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够亲手杀了郑褚归,也没有机会再看?到邵生是否偷到了文书,能不能将?郑褚归扳倒,彻底捣毁那些拐卖组织,释放将?要被活埋的那些女孩。

她?是不是也成为了英雄,而后被人铭记。

她?预料到了自己的死——这是必然的结局,她?想?要手刃郑褚归,不管计划有没有成功。于是柳今言在?信中央求纪云蘅能够隐瞒这些事,不要告诉母亲。

然后将?她?的身体烧为灰烬,让人送回南庆,埋在?她?家门前那棵树下?,如此?一来,就?算生前她?没能回家,死后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她?想?起多年前,她?还叫柳钰的时候。

那个午后她?娘亲外出就?诊,她?坐在?树下?乘凉。那个看?起来慈祥的陌生妇人站在?她?面前,递给她?一块糖糕吃。她?好像没吃过这种东西?,很快就?吃完了,将?期盼的目光投向妇人,在?她?手中寻找。

妇人笑着说:“还想?吃?那你跟我?去那边拿,我?还有很多,给你几块,等你娘回来了,也给你娘尝尝。”

年幼的她?高兴地点头,说:“好呀。”

柳今言的目光开始涣散,气息变得微弱,浑浊的泪从眼角滑落。

“娘……”她?蠕动着嘴唇,几乎发不出声音,轻轻地,“娘,我?想?回家。”

邵生的眼皮狠狠一跳,心?里?没由来地慌乱。

在?昏暗的环境里?只靠着火折子照明,找起来十分不易。他将?书房翻得一团乱,细细密密地搜寻每一寸,不敢放过任何地方。

寒冬腊月里?,他出了一身汗。

就?在?他心?里?越来越绝望时,忽而从书柜之上翻出了暗格,巴掌大的抽屉给翻出来,里?面正放着官印和几张纸。

邵生的心?脏在?瞬间?剧烈跳动,赶紧将?里?面的纸拿出来,展开一看?,上面所写正是活埋幼女七十三的方案,在?左下?角已经写了批准,所批日期正是今日,还盖上了朱红的官印。

他几乎要呐喊出声,激动得浑身颤抖,哆嗦着手将?文书收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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