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悔最不乐意的答案,他沉着脸道:“不妥!”
不等叶绵反应,他已经伸手捉起黄莺,就往放置冬日柴禾和杂物的小房间走去,然后毫不客气的将她丢进柴房角落。
重重落地,黄莺闷哼了一声,狠狠地瞪着顾悔。
顾悔冷冷地看着她,“别招惹她。”
黄莺觉得荒谬,“是她自己要照顾我,与我何干?”
顾悔盯着她说:“不许利用她的心善。”
“顾悔,你这脑子是不是对上那个丫头就成石头了?”黄莺好气又好笑,“你若不快,大可去制止那个丫头对我好,我他娘的也不需要。”
“说不需要,不过只是自欺欺人。”顾悔不留情的丢下一句,头也不回的离开柴房,还不忘落锁。
黄莺哼了哼,明明是硬冷的地面,她也没有嫌弃的躺下。
自小受训时,她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没待过,这柴房算是不错了,更别提方才喝的那碗姜汤,如今她浑身暖呼呼的,明明是个陌生环境,却意外令她觉得心安。
她闭上眼,嘲弄地一勾唇角,不需要别人待自己好这种话,确实是自欺欺人。
离开后暗中守护
顾悔去而复返,定定地看着在灶房倒姜汤的叶绵。
叶绵察觉他的目光,侧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不开心?”
“我方才倒给你姜汤,你给了旁人。”
叶绵心头第一个挂念的应该是他,而不是黄莺。
顾悔委屈的神情落在叶绵眼中就像个孩子似的,她忍住心中笑意,安抚道:“好!是我错了,给你赔罪。”
她端了碗姜汤送到他面前,“快喝吧!”
顾悔摇头,“你先喝。”
叶绵抿嘴一笑,没有推托的喝了一口,然后举起碗喂他。
顾悔微楞,就她的手喝了一口,一碗姜汤就这么带着甜腻的让他们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完。
心头的不悦被她轻易抹平,顾悔这才想起她带回来的东西,外头的雨已转小,他将掉落在院子里的药包拿起。
“这药怕是不能再用了。”
“无妨。”她接过手,“等会儿我瞧瞧,若是不能,再跑一趟就是。”
顾悔闻言还是有些不得劲,她身子不好,他不能陪她去拿药也就罢了,连她带回来的药都因为他的缘故而不能再用。
“你……”顾悔迟疑的开口,“害怕吗?”
叶绵知道他心中疑惧,轻摇了下头,“不怕!不怕你也不怕黄莺,当初我敢将你往家里带便已无所畏惧。”
她放下手中药包,对他伸出手,“只是现下我心头有个主意,你可愿意听听?”
他点头,握住了她的手,专注的等她开口。
她不由自主地往他的身旁靠了靠,“今日我除了去拿药外,还有一事挂心,得去趟酒楼打听消息。前些日子我托陶当家打点的事情已有眉目,阿谨小时候最想做的便是参军,我虽担忧却也从未阻止,可惜他因故伤了腿,军镇招募一事只能作罢,阿谨经此一事便意志消沉,最终是顾念要照料我才好不容易打起精神。”
“他已认命,但我心有不甘,于是请了陶当家帮忙,打算让阿谨进军营,纵使当个火头军也无妨,如今事情己定,阿谨将能至云州军营,只是北方苦寒,此去他的造化如何未知,但只要他愿意,我便倾力支持。”
顾悔闻言,脸色沉沉,他们姊弟相依为命多年,情感本就非旁人能比,但她对叶谨的用心良苦令他感动之余,却也忍不住嫉妒。
“如今有你教他骑射,令他入军营又多了条明路。”叶绵专注的看着他,“你对阿谨尽心,我心存感激,但我却未与你谈论你我的将来。”
顾悔心中一紧,他未曾细想过将来,毕竟过去的他连明天如何都未知,他的过去注定无法给她安稳,甚至桃花村都不能久留,这让他莫名觉得烦躁。
似乎看出他心中翻腾,她的手轻搭在他胸膛,迫使他直视她的双眸。
最初她的出手相救是缘于两辈子的梦,但如今他有血有肉的在她面前,梦中人是不是他都不在意了,自与他相见,她只知这一刻的他是真实的,她要他好好活着,真诚而舒心的活着,她心疼他所受的苦难,不愿他再受人威胁度日。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东突厥南犯,这消息对在桃花村的你我而言,不过是千里之外的事,但实则有多少人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生活艰难,无所依靠。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若陶当家真有门路让阿谨从军,你是否也愿意一同前去?”
顾悔微惊,从军一事他未曾想过,他帮助叶谨练骑射,不过是想了去叶绵心中挂念,至于他自己……
他沉沉的看她,眼中有着掩不住的动容,“让我从军,你是认真的?”
“我原本并不在意你能否在战场上立功,加官晋爵。”她微垂着眼,轻声一叹,“但如今我却盼你能护住自己,手刃仇家,替幼年的自己讨回公道,就此了断心魔,从今而后为善助人,摆脱过往。”
顾悔心头一颤,一个杀手要去当军士,刀剑还是指向他生活了多年的东突厥……他理应觉得荒谬,偏偏被这个念头给打动。
他抬起手,覆在她的手上握紧,他的指腹上有着常年练武的茧子,而她的手却很小巧柔软,握在手心里带着微凉,令人忍不住想要焙暖。
自懂事起,几经磨难,他不知为何而生,为何而死,他狠是因为他无所惧,无所求,但如今看着她,他也有了希翼。
他内心生起未曾有过的强烈渴望,他自阴暗的泥地而来,如今想光明正大的活下来,有朝一日洗刷过去,堂堂正正地站在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