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悔没好气的看了魏少通一眼,他虽没有与叶绵成亲,但心中早已认定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妻,魏少通的话就像在触他霉头似的,听了刺耳。
“你别恼,我这是忠言逆耳。你我相遇是命中缘分,若非有你,我早已一命呜呼,所以这辈子除非找到我娘子,不然我跟定你了,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找我的媳妇,你做你想做之事,我不会碍着你的前程。”
魏少通平时大剌剌,嘴上似乎没把门,但早看出了顾悔胸有大志,不会屈于平凡,他反反覆覆只想表达自己死活都赖定他。
“老头子没打算占你的便宜,只是不得不说……”魏少通不由啧了一声,“你脑子实在不成!不过就是给夏平那小子敷点药,你就丢了一锭银子给了村里的赤脚大夫,败家、太败家,你纵使出身富贵,家财万贯也由不得你挥霍。”
顾悔知魏少通懂些相术,但他却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魏少通翻来覆去说他出身富贵,将来会集权势财富于一身,但实际上他父母双亡,是刀口舔血的杀手,何来出身富贵、家财万贯一说,所以全当他是胡言乱语。
魏少通又自顾自拿起顾悔的面相说事,到后来还说到转生续命一说,即便顾悔闭上眼,一副兴致缺缺也不妨碍他说得兴起。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诡异地一静,这转变令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一抬头就看夏安身后领了位黄衣姑娘走来,那姑娘正柔情似水的看着顾悔。
魏少通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眯着眼仔细的打量着她。
黄衣姑娘身上没有太多华丽的珠宝首饰,但一身干净的衣裳与此处的脏乱格格不入,在一群乞儿、流民的眼中,她美好得如同从天而降的仙女般,只是这面相……魏少通屈肘碰了碰一旁的顾悔。
顾悔不耐地睁开了眼,一眼就见到夏安领着位陌生姑娘走来,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对周遭的寂静似乎也无所觉。
在众人的目光底下,黄衣姑娘站定在顾悔面前,脸上难掩欣喜,久久才道:“真的是你!”
她语气中隐有激动和熟悉,但顾悔印象之中并没有关于她的记忆。
“公子有礼,我是杨妍雪。”杨妍雪对他的冷淡并不以为意,反而不顾礼节的自报家门,看顾悔依然无动于衷,她不由浅浅一笑,轻声开口提醒,“公子可记得多年前回春堂往事?”
“回春堂”三个字勾起了顾悔的回忆,这才抬头仔细打量着她。
杨妍雪对上他的眼神,脸不由微红,“今日坐堂的便是当年回春堂的大夫。”
顾悔确实记得回春堂,只是他对当年自己在回春堂那一夜所发生的一切,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毕竟那时他被同门暗算身受重伤,跌跌撞撞离开庄园后,无力地摔在不远处的小径上。
当时他以为自己性命不保,却命大地被个赶路的妇人所救,妇人背后有个窭筐,里头放着一位小女娃,两母女也不知是心大还是胆大,见他浑身是血竟没被骇住,也不怕招惹上麻烦,带他去了回春堂寻医。
“你忘了吗?”杨妍雪的表情看来有些失落,“当年我虽然还小,但却记得一清二楚,我……还给了你一个陶俑。”
当年之事已过了十余年,自己的变化不小,顾悔没料到当年比他还年幼的奶娃子竟然还会记得他的容貌。
但记忆中,那个小娃儿确实挺机灵,明明病得不轻,却还知道奶声奶气哄人,把她的娘亲哄得心花怒放。
对于小姑娘,他记得并不真切,只隐约记得她紮着俏皮的羊角瓣,脸色苍白地被她的娘亲背在篓筐里,她的娘亲温柔和善,待他极为关心。
只可惜,他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这份温情,赵可立便派人找到了他,不顾他身上重伤还发着高烧直接将他带走,让他连声谢都来不及说。
那一日最终留下的只有他因高烧不退,恶梦不断时,小姑娘塞给他的陶俑,当时小姑娘好像还得意的说了些什么,只是发热的他实在记不真切。
“你可还记得我娘亲?”杨妍雪轻声询问,“虽事过境迁多年,但她始终记挂着你。”
提及那位良善的妇人,顾悔眼底闪过了一丝光亮。
救他的妇人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他因高热而迷迷糊糊时,耳里听闻的全是她轻声安抚生病的闺女,当时他还自欺欺人的将这温柔的话语当成是对他所言,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母亲”这个辞有了具体的感受。
杨妍雪看他表情变化,露出笑容,“你记得的,是吗?”
他站起身,对她伸出手。
杨妍雪楞住,有些不知所措。
“陶俑。”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我放在家里。”杨妍雪心跳不由加速了几分,柔声说道:“不如你随我返家,顺道也能见见我娘亲?”
当年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顾悔确实心存感激,他杀了阿塞图,受了重伤还坚持来到青溪镇,也是想要再见见当初这位救他的温柔妇人。
不料他没寻到人,却遇上了叶绵,更没料到在他决定要离开青溪镇时又因缘际会的遇上当年的妇人。
这便是缘分吗?顾悔在心中反覆推敲,站起身默默的往外走。
杨妍雪见状,连忙跟上。
魏少通见了心微惊,追上了顾悔,压低自己的声音,“傻小子,你就这么轻易被这三言两语给哄着走,不怕被骗?”
顾悔耳里听着他的话,眼神却没给他一个。
魏少通无奈之余也只能跟着,只是没走几步就发现有小尾巴,他没好气的看着身后。夏平因伤身子还虚弱,但依然坚持牵着夏安跟在后头,两个兄弟走得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