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几乎窒息的一瞬间,他抓开她的手腕,大口呼吸,盯着她疼得血色尽失的脸庞,嘴角含笑,眼里却痛苦又快乐,“乖女,你怎么能舍得杀了我呢?”
她一听这话,又扭动着身体要去掐死他,他却起身再次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桎梏着她的四肢,他的脸颊抵在她的额头,“你只是恨我,你被废之后,我从未来看你一眼,更是将你驱逐出天魔阁,可你被废之身,天魔阁本就无法再容你。
”
她挣扎得更厉害了,“滚啊!”
他捏起她的双颊,垂眸盯着她满是恨意的眼睛,笑道,“你尚是婴孩时,便被你父亲扔进了天魔阁。你第一次开口念的最清楚的字,是我的名字,你第一次认识的字也是我的名字。”
他狭长阴郁的眼眸满是悲伤和温柔,“你第一次笑,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吃饭,第一次学会运息,第一次握剑,都是我亲自一点一点把你教会……就连你的第一件衣裙,第二件第三件……都是我给你挑选的。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最爱的那个金凰头环吗,也是我亲手给你做的……你忘了吗,你七岁以前,整个魔宫里只有我,把你捧在手心里呵护……”
“你被废之时,我又何尝不心痛?”他闭上了眼。
她停止了挣扎,好一会,只是冷冷道,“给我解蛊。”
“我若不呢?”他又睁开了眼,盯着她漆黑冰冷的眼睛,笑着问,“乖女真要为了陆月燕,杀了我吗?”
他说着就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她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在他的目光里,捡起了掉落的剑,一剑刺进了他肩膀的刹那,他的眼睛盛满了得意,“小狼崽还是心太软,这样怎么行?”
他满是鲜血的手再次抓住剑尖,缓缓移动,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用力带着她往自己心口捅,她蓦地抽出了剑,飞离了天魔阁。
一路又飞去了望羽宫,“砰”地一声巨响,从半空中砸上房顶,
又从屋顶一路滚了下去,一声“诀修”也将屋里的人惊醒,连忙飞出屋将她接住。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瞳孔一缩,抱着她进屋,“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抱她上床,她就疼得从他怀里滚了下去,在地上一会抓着头,一会揪住心口,疼地满地打滚,“疼啊!!要疼死了!!”
他蹲下身细看她,发现身上没有伤口,急问,“中毒了?什么毒?我去请连山芜……还来得及吗?”
他说完心下一沉,连山芜半年前来了趟魔宫就去云游了,还不知此时游到哪个天涯海角,若真是中毒,等请来连山芜……他家公主只怕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褚摇光泪汪汪地狠狠瞪他一眼,费力道,“是蛊……梧离那混蛋干的……他要我忘了陆月燕……你赶紧想办法……给我解蛊……”
诀修面色一怔,听完这话,反而没那么着急了,慢悠悠地盘腿坐在她身边,“既然如此,那应该是吞情蛊吧?那就好,死不了。吞情蛊见效需要两日,看公主疼得这副样子,是第二日了吧?”
褚摇光捏紧了心口,疼得有气无力,“什么叫死不了?!……本公主警告你,快给我想办法解蛊……”
诀修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我不会解,公主再忍忍就好了。”
“贱狐狸……”她气急败坏地爬去揪起他的衣领,狠狠瞪着他,见他不为所动,头却又开始疼得厉害,一把扔开他,
趴在地板上将脑袋撞得哐哐作响,眼泪横流,“不,好疼……我不要忘啊……不要忘……陆月燕……陆月燕……我不要忘……不要忘……不要忘了……”
诀修见状,蹙起眉头,伸手垫在她额头前,“你莫与蛊虫反抗,会好受些。”
她抓开他的手臂,指尖几乎陷进他肉里,他面容扭曲了一瞬,见她还要撞自己的头,忍无可忍地拉过她,气笑道,“公主,不就是个陆月燕吗?有这般舍不得?”
她嚎啕大哭,“你想办法啊,我快要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没办法。”
“本公主不管!你给我想办法!想不出来你就去死!呜呜呜呜……”
“……”
诀修深吸一口气,这样没良心又任性的话,也只有他家公主能这么没心没肺地说出口了。
他盯着她良久,到底轻叹一声,拽住她的手臂拥她入怀,手心覆上她的后脑,安抚道,“睡吧,我帮你。”
她脸埋在他怀里,哭喊声戛然而止,连忙追问,“真的?”
诀修额头青筋一跳,咬牙道,“真的,不过需要时间,你忘一段时间也没关系,我会帮你想起来,你现在就顺着蛊虫,好好睡觉。”
听了这话,她果然渐渐安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抽抽嗒嗒地昏睡过去。
大半夜被她这么一闹腾,诀修睡意全无,抱着她一起上了自己的床塌,替她拂开脸颊上散乱的头发,又擦了擦她满脸的鼻涕眼泪,
垂眸盯着她紧闭的双眼,无声地轻笑。
半响,他又伸出手指,轻轻拭去她睫毛上残留的泪花,嘲笑道,“狡猾的公主。”
知道他不会拒绝她,所以无用其极。
可魔宫里,她现在唯一最信任的,也就他了。
吞情蛊……子蛊在她体内,母蛊便只能在大长老身上了……至于解蛊之法……诀修眼里冰冷一片。
一只腿忽然大剌剌地搭上他的腰,他回过神来,抱住她闭上眼,又是一声轻叹。
今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