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海异动早已惊动八方,就连魔族也听说了此事。不过比起众仙门为此的焦灼,他们魔族可不关心这种祸事,照旧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而魔宫里的那位魔尊,求亲失败回来没两天,又出远门了。至于这趟远门是去做什么,众人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上次求亲她调动了数百魔军和七十二魔君,声势浩大让人想不知道都难,而这次却只有她独自一人出去了。
好在魔宫里没人管得了这位魔尊,三界之大,她想去哪便去哪,是去寻欢作乐还是为祸三界,全在这位魔尊的一念之间。
而事实上,这位魔尊又再次来到了浮玉山,头顶艳阳灼目,她站在那白玉山门前,趾高气昂地望着那看门弟子陈大爷,略有礼貌地询问道,“喂,本尊要进去,要么你登记,要么本尊硬
闯进去?”
陈大爷哈哈两声,道,“魔尊稍等,我这就去请示云泽上仙。”
褚摇光不耐地摆手,“赶紧啊,本尊耐心有限。”
陈大爷连忙摇着蒲扇飞去了清暮峰,飞了一圈都不见云泽的人影,他便知这位上仙定是又躲哪去喝酒偷闲了。掌门又不理俗事,尚在静养不便打搅。如今长华不少弟子都被派去了支援沧溟海,门中说得上话的也只有那位不爱出山门的掌门二弟子了。
于是陈大爷便又飞去了清云峰的棠雨院。
棠雨院的院庭里,清池旁也有两株海棠树,不过过了开花的季节,没了那抹艳色,反而清调得很。
清池旁还设有一方檀木桌椅,祁寒便坐在椅子里,侍弄着桌上那盆纯白乖巧的风铃兰,浇了会水,又拨弄了下肥料,最后还灌输了仙力,让它保持花开不败的模样。
陈大爷落在庭院就瞧见这副画面,也不关注,只笑道,“小师叔,那魔尊又来了,堵在山门前,我这是让她进来还是不进?”
祁寒面色顿了下,又轻笑起来,“你不让她进,她就不进了?”
陈大爷为难道,“她要硬闯,我也拦不住啊!”
祁寒笑道,“既如此,你便让她进,她来也不过是寻月燕师兄罢了。你先莫和她说,月燕师兄去了何处,只告诉她,若有问题,来清云峰找我。”
陈大爷虽不解,但也没多问,左右这个麻烦抛了出去,他就安心了,便应道,“
好好好。”
话罢,便御风回到山门处,就见那位魔尊躺在他那把躺椅上,翘着腿眯着眼。
陈大爷眼角抽了抽,随即道,“魔尊且进吧,若是有什么疑问,请再飞过一座山峰,到清云峰找咱们掌门的二弟子就是。”
魔尊点了点头,随后起身大摇大摆地跨进了山门。不过想来她一入这山门,只怕长华掌门和云泽便已感知到有魔气闯进来了。若是要来找她麻烦,她也不惧,反正她和陆月燕的事情至今已是天下皆知,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是以这位魔尊便径直飞去了清止峰,落在那小院里,里里外外转了两圈,都不见人影,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陈大爷最后那句话了。
长华掌门和云泽没来找她,是不是也觉得她没见到陆月燕便自会离去了?
魔尊又飞过一座山峰,便见海棠树满山,她落在了那座雅致的棠雨院里,祁寒见到她,微笑道,“魔尊怎么来了?”
褚摇光似笑非笑,“不是你让人引本尊来的吗?”她说完,视线就被他面前那盆风铃兰给吸引住了,走过去,摇袖拂风,果听一阵悦耳清脆的叮铃声,她笑道,“风铃兰?”
祁寒笑着颔首,抬手示意,“请坐吧。”
褚摇光却道,“不了,你直说陆月燕去哪了?”
祁寒挑了下眉,又执袖漫不经心地给自己斟了盏茶,垂眸轻抿一口,才笑道,“这浮玉山里,也只有我敢告诉你月
燕师兄去哪了,请坐吧。”
褚摇光眯了眯眼,倒是出乎意外地配合他,坐在了他对面,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干什么?”
祁寒又给她斟了盏茶,推到她面前,“请。”
褚摇光撇嘴,“我可不爱喝这玩意。你引我来,有什么目的,就赶紧说。”
祁寒笑道,“我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想见你一面。”
褚摇光眉心一跳,他又将那盆风铃兰朝她推了推,“这风铃兰被我用仙力养护了数日,可半载花开不败,赠你可好?”
褚摇光瞧了两眼那风铃兰,又盯了他会。
这人眉眼温润俊秀,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感到太过疏离,也不会让人感到过分亲呢,宛如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易碎的美玉之下,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她忽然道,“那日你替本尊引路之时,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
祁寒莞尔,“你好像不记得我了,也不记得清止峰,不过我记得你,眉眼,还有声音,还有你那敷衍的化名,我便是想不察觉,也难。”
褚摇光挑了下眉梢,却是伸手折了朵铃兰花,洁白无瑕的花朵捧在手心,她嘴角慢慢扬起笑,“为何要送这花给本尊?”
祁寒道,“你喜欢,便送了。”
褚摇光弯起眼,“是吗?”她把玩了会手心里的花朵,随后猛地蜷起了五指,毫不怜惜地捏碎了那朵花,哼道,“可惜,你猜错了,本尊不喜欢。”说完便一脸期
待地看向他,“伤心吗?”
让她失望的是,祁寒脸上的笑意不褪反添。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他也饶有趣味地盯着她,对她道,“月燕师兄不适合你。你会弄伤他的。”
褚摇光嗤之以鼻,“与你何干?”
祁寒隔案望着她,有阳光凝落在她又冷又艳的眉眼,不过稍显暖色,却又生生被她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睛给压了下去。祁寒笑问,“魔尊也会有真心吗?”
褚摇光已不耐至极,直截了当道,“你以为本尊和你一样?”
祁寒颤了下瞳孔,笑容敛去。只觉自己的伪装在她眼前不堪一击,他冰冷干涸的内心早已无所遁形。好一会,他才慢慢垂下眼眸,道,“这么说,你是真的喜欢月燕师兄?”
褚摇光反而又笑了,“是他真的喜欢我。”她站起身来,负手道,“不跟你浪费时间了。听说沧溟海妖兽暴动得厉害,陆月燕可是被派去那了?”
祁寒又恢复了那一派的微笑,“自然。”
有风吹来,风铃兰摇摇叮铃响,那人离去了。
祁寒也折了朵铃兰花,摊在掌心里,垂眼盯了会,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音,随即狠狠捏碎了这朵洁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