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辰知白鸿飞是想到了那日云州县的事情,责怪自己,不想做解释,伍不凡在一旁却心中不悦,他深知顾长辰这短时间因为白鸿飞的事情付出了多少努力。此刻众人拼着性命将他救出,白鸿飞不但没有感谢,反而有责备顾长辰的意思,按捺不住,重重的哼了一下,道:“顾长辰能跑出来回萧关,棒子当然也能跑出来回萧关!要是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怎么配跟着出来办事!?”
白鸿飞原本白的脸,此刻唰的变成了惨白,他不自觉地咬了下唇,一双眼睛看着苍茫大漠。
顾长辰与白鸿飞共乘一骑,伍不凡等三人各自骑了一匹马,朝着萧关而行,到了后半夜,顾长辰见白鸿飞已经在马背上沉沉睡熟,便扭头对伍不凡道:“不凡,你说朱邪执这次,会不会因为吃了亏前来绕关?”
伍不凡单手拉着马缰,摇头道:“难说,这事你不用操心了,你还是琢磨琢磨,他的事情怎么办吧!”伍不凡一面说,一面给顾长辰使了个眼色,问道:“这可是朝廷钦犯,你挡得住普通官兵的追查,可是挡不住皇上身边的……”
说道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皇帝赵肃身旁,有着武功卓绝,神出鬼没的三十名杀手,专门办一些普通人难以办到的或者不好办的事情,来无影去无踪,号称“影子”。以顾长辰现在的本事,随便来一个,那也是没有一点办法。
顾长辰想了想,道:“还是先带他回去,把伤养好之后再说吧。”
伍不凡哦了一声,两人没再多话,一队人踏着沙砾往前行,此刻夜间正是寒冷入骨,顾长辰察觉到自己身前的白鸿飞被冻得瑟瑟发抖,便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一件,将他裹住,对伍不凡道:“待他养好伤后,若是他想要从此不问世事,隐姓埋名,我便帮他置田买地,更改身份;若是他想要沉冤昭雪,我也帮他去奔走疏通,甚至殿前鸣冤……”
伍不凡将白鸿飞上下打量了两眼,只看见白鸿飞此刻,倒在顾长辰怀中,似柔弱不堪的样子,天上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好似给他脸上铺上了一层银光一般,隐隐泛着光滑,白鸿飞在睡梦中眼眸紧闭,只一双睫毛微微颤抖着。
他又去看顾长辰,这几个月的磨练,将这个人身上的文秀书生气磨得一干二净,这些天风吹日晒,刚刚又经过一场血战,倒是给顾长辰的脸上增添了一份风霜之色,倒是眼睛依旧是沉静深邃。
这两个人在一起,单单是看起来,都觉得十分顺眼。
伍不凡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过了一会,才拉了马笑道:“你对他还真不错……”
顾长辰亦笑道:“这些都是我欠他的,我该还给他!小时候我妈告诉我,欠人什么东西都可以,就是不能欠人家的情。”
伍不凡道:“这么说来,你小子欠我的东西也不少!我看你却从来没想过要还!”
顾长辰一愣,随即给了伍不凡一拳,笑道:“和你还客气什么?你要不愿意,前些天的花雕还给你就是!”
伍不凡哈哈一笑,扬鞭甩在马屁股上,马吃痛,四蹄飞奔,顾长辰呆呆的看着前方那人,在苍茫大漠下逆风疾驰,只剩下那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我要上好的山西汾酒!”
一行人离萧关还有五十里的时候,正好撞上棒子等人,顾长辰清点人数,三十名亲兵一个不少。这次出来,除了伍不凡,棒子,和顾长辰以外,并无第二个人知道白鸿飞的真实身份,行动也算得上十分顺利,顾长辰抵达萧关已经是第二天半夜,他取出腰间令牌,守关的将士见主帅回来了,都纷纷让开,副将王坚闻讯而来,对伍不凡道:“伍将军,朝廷圣旨到了,传旨的公公,都候了大半夜了!”
伍不凡瞥了一眼抱着白鸿飞越走越远的顾长辰,皱眉对一旁的人道:“没半点眼色!顾先生累了几天,去抬个担架来,帮顾先生抬人!”
见到白鸿飞被放在担架上后,这才转头对王坚道:“皇上又有旨意?你可知道,是什么事情么?”
王坚摇头,表示不知,伍不凡又问道:“那是哪位公公前来传旨的?”
王坚道:“就是皇上身旁的杨复光杨公公!”
伍不凡听说是杨复光亲来,知道非同小可,连忙冲过去换衣净身,迎接圣旨去了。
顾长辰带了白鸿飞来到自己院中,将白鸿飞从担架上抱起,径直抱入自己的房间。抬白鸿飞前来的士兵也都纷纷离去。
途中白鸿飞一直紧闭着双目,顾长辰只当他已经睡着,此刻他给白鸿飞盖好了被子,正准备离去,却猛然看见白鸿飞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却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顾长辰笑道:“你先休息休息,其它的事情,等你好了再说!”
却听见白鸿飞的声音,平静的不带半丝波澜:“朝廷给我定的什么罪名?”
顾长辰也不知白鸿飞到底知道了多少,不好隐瞒,过了半晌,才颇为艰难的道:“是……是叛国……”
白鸿飞却好似早已料到一般,他双目看着屋顶,过了半晌,又问:“我娘呢?流放到哪里去了?”
顾长辰道:“没……她……她还在京城……”
白鸿飞冷笑一声,转过头来看着顾长辰:“京城大牢?”
顾长辰只得点头,他以为白鸿飞会失声痛哭,却不料白鸿飞却出奇的冷静,过了半晌,才道:“我娘一直盼着进京,她活了五十多年,从未进过京城,我本来是答应她,下次回京带她前去见见京都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