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贵领着永宁入殿便离开了,不用说也知道永宁今夜来为何。
偌大的寝殿没有天子的身影,静得有几分可怕,博山炉中升起袅袅轻烟,龙涎冷香萦绕在鼻翼。
永宁莫名紧张,不敢随意走动,在寝殿中央等天子出来。
昏黄朦胧的烛光下,屏风上勾勒出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单是道侧影,便徒然生出肃冷的压迫感。
俄顷,里间的雕花檀木屏风后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刘胤一身常服,从屏风后面出来。
玄色锦袍上绣着金线云龙纹,宽袖随着他微抬的手轻轻摇曳,疏冷的目光看着她,男人长眉入鬓,高鼻深目,薄唇紧抿,俊美无俦的面容是旁人无法媲美的,矜冷绝尘,自带威仪的王者之气。
永宁神色一凝,垂眸敛目,“参见皇兄。”
她福身行礼,却因为男人的靠近,心提到了嗓子眼。
刘胤淡淡看了眼安置于角落的漏刻,并不着急让她起身,疏冷的目光看向她那脖颈的绣花立领,幽幽质问道:“酉时三刻,皇妹此时来含章殿?”
酉时将过,戌时将至,夜幕袭来。
冷冰冰的一句质问,听起来倒像是她不懂分寸,不分时宜地出现在他的寝殿,是别有心思之人。
永宁羞窘,耳朵不禁发烫,明是天子暗示她晚些时候过来,如今她来了,生气的还是他。
刘胤见她耳根子红了,知道她面子薄,淡声道:“罢了,起身吧。”
永宁起身,余光无意间看到桌上放的红漆食盒,心道那便是郑家娘子送来的解乏甜汤吧。
刘胤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冷声道:“将盒子里的吃食扔了。”
永宁不解,脱口而出道:“可这是郑娘子特地送给皇兄的。”
刘胤神色冷淡,一双深目看向她,“看来你在路上遇到郑文瑶了。”
永宁默了默,果真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天子。她顺从地过去,打开食盒,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甜汤端出,倒掉。
好好的一碗甜汤,是郑家娘子的心意,可惜了。
永宁局促地站在原处,因是心虚,并不敢看天子,低低垂着头,但是能察觉到一双幽深的眸子正盯着她。
“知道郑文瑶来作甚么?”刘胤声线冷淡,语气不佳,“你不过才与她见了几次面,便开始帮她说话了。”
永宁感觉天子已经很不高兴了,她摇摇头。
刘胤不疾不徐道来,看着她说道:“昨日晚宴乃郑文瑶负责,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谈及晚宴,永宁面色大变,昨夜的混乱、羞赧齐齐涌了上来,她僵在原处,后背冷汗密密匝匝。
刘胤往前走动,靠近永宁,永宁惊惶地往后退了一步,浓郁的龙涎香气息减淡了些许。
刘胤把玩白玉扳指,说道:“朕命人彻查,乃是名宫女妄图迫害你,毁你清誉,让你替母还债。朕并没提你的名字,那宫女却什么都招了,将罪抗下,撞墙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