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转身离开,余光无意间瞥到里间那垂落的纱幔时,微微顿了顿,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皇兄平素都在宣政殿处理政务,今日突然换成了含章殿,为此她方才还去宣政殿落了个空。
嘉和敛了目光,离开了含章殿。
直到那抹身影完全消失在含章殿,永宁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松弛,嘉和一句点醒了她。
她本以为这次出逃万无一失,明明惧水,还冒险选了从水路逃离,没想到天子将水陆两路都守得严严实实,断了她所有的退路,还是被捉回来了。
永宁太想逃了,少一个人知道,泄露的几率就少一分,故而没有告诉珣哥。
她抱着成功的心态出逃,知道事后珣哥会怨她再一次丢下他,然而此后两人不会相见,便是怨恨,她也听不见,若是恨便恨吧。
寝殿安静,不时传来奏折翻动的声音。
永宁慢吞吞地朝外面走去,素手撩开纱幔,看着低头认真处理奏折的天子,鼓起勇气过去,裙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声。
刘胤闻声抬头,只见她款款而来,眨眼间的功夫就已行至御案边,好似有什么话要与他讲一样。
他放下朱笔,长指落于御案,饶有兴致地望向她。
永宁唇瓣紧抿,在他看来的目光中,又近了一步,大胆地攀着他的肩,侧身坐在他的腿上。
如此近的距离,永宁心跳如擂,红着脸抬起胳膊,挽住男人的脖颈,她侧头贴着他结实的胸膛,柔声央求道:“哥哥,可否帮念念一件事情?”
刘胤不料她如此大胆,然而她这举动,无疑是投他所好。
他垂下眼睑,怀里的女子乖顺,竟有些不像她了。
“何事?”刘胤缓缓启唇,淡声说道。
永宁抬头看他,小巧白皙的下颌微扬,“我想写一封信给珣哥。”
“哥哥,念念知错了。念念不想成婚,一时间慌了心神,所以才起了逃婚的念头,这是念念的不对,竟妄想逃离哥哥,念念以后不会了。”
永宁如今的处境实在是太糟了,天子看她极严,想再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离,几乎不可能,她最好的选择便是给天子服软,顺从天子。
“珣哥本就因为此前我去寺庙而生气怨恨,这次逃走是念念一时起意,没有告诉珣哥,他若是知晓念念又抛下他离宫,我们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又破裂了。”
刘胤垂眸看着她,神色淡淡,内心仿佛没有波澜一样,永宁心里越发没底,在长久的静默中,男人仍旧没有表态,她有些急了,太害怕被他回绝了。
永宁豁出去了,挽住他脖颈的胳膊紧了紧,她探身向上,唇贴上他的唇。
正值白日,她难免羞赧,闭着眼睛鸦睫轻轻颤动,纤指紧张地抓着男人的衣襟,心跳t得飞快。
她凭借记忆中的感觉,学着男人亲吻她唇时的那些,贝齿轻咬他的唇。
软软的,却让她一触便心悸,心脏跳动得毫无章法。
男人不为所动,紧闭着齿,仿佛不想让她碰一样,永宁有些急了,又隐隐挫败。
她都舍了羞耻心,他却丝毫不领情,当起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永宁越想越委屈,鼻子一酸,温热的泪便从闭着的眼眶流了下来。
唇间尝到眼泪的咸,永宁的自尊心忽而受到践踏,唇瓣颤抖着离开男人紧紧闭着的唇,羞赧地将头低着,不料此刻男人的唇追了上来,倏地含住她的唇,反客为主吻着她。
他托着她的后颈,那低垂的头扬起,迫着承受他的吻,将她唇间的气息尽数搅尽。
不知被吻了多久,永宁被他放开。潋滟的杏眸失神地看着他,红唇染了水光,双颊升起一圈红晕,宛如春日盛开的艳艳桃花。
刘胤拭去她脸颊淌着的泪珠儿,“哭什么哭,朕又没说不帮你。吃些苦头下来,学聪明了。”
永宁脸上火辣辣的,只觉羞耻,可若非他铁石心肠,她又怎会抛下廉耻心,他明是热衷与她亲昵,偏生装作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
“要写什么?”
刘胤一手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手从奏折旁拿出信笺。
见他松了口子,永宁的目的已经达到,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方才难为情的事情,揉了揉发烫的脸颊,从他怀里直起身子。
笔架离永宁有些远,是放在刘胤右前方的,她伸手够不到,刘胤取下后给她,动作自然。
“谢谢。”
永宁握着笔杆道了声谢。
刘胤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将她圈于腿上,拿着墨条在滴了水的砚台上磨了磨,原本快要干的墨汁又多了些。
永宁提笔蘸墨,握着笔杆侧坐在男人的腿上,在空白信笺上一笔一划写下给珣哥的话。
他认识的字不多,永宁斟酌着下笔,让珣哥既能看懂,又能明白她出逃另有苦衷,并不是嫌他累赘,抛弃他的。
外头阳光正好,柔和的光线从窗户照下,洒在两人身上,地上投下的影子好似依偎在一起。
刘胤静静看着信笺上的簪花小楷,恍惚间想起少时,她高高兴兴拿着临摹的字帖来寻他,炫耀着几个时辰临摹好的字。
他也毫不吝惜地夸赞。
一晃,数年过去,他们的关系不似从前,但却是更亲密的存在。
他看着长大的少女,是他的。
刘胤忽地按住信笺一角,永宁蓦地一愣,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纤指握着笔杆,小心谨慎的模样好似在害怕她反悔。
刘胤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扬,“你写这么多,他认识吗?便是认识,也能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