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灼邺拉住被浇成落汤鸡似的小少傅,一把将人扯进他的伞下。
两个男子同时抬眸,四目相对,短短一瞬间,目光相撞之处似有电光火石闪过。
须臾后,萧时晏将伞递了过去,男子挺拔的身子暴露于雨下,不卑不亢道:“殿下,这柄伞是姜少傅的,臣的马车距离此处不远,无需撑伞。”
詹灼邺没有接过萧时晏双手奉上的油纸伞,黑涔涔的目光落在对方被雨水打湿的俊秀面庞上,片刻后,才冷冷开口道:
“姜少傅可以与孤共执一伞,雨势不小,孤劝萧世子莫要逞强,毕竟萧氏一族的兴衰成败,都瞩望着世子你呢。”
太子这话,就有几分胁迫的意思了。
萧时晏眸光骤然转冷,握着伞柄的指骨因用力微微泛白。
姜玉竹从太子身后冒出头,主动打破两人间冻结气氛,她扬起笑脸,温言道:
“时晏,这柄伞你先拿着,我身子瘦弱,和太子挤一把伞正好,前往金乌的路程刚过半,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万一淋湿了身子生病就麻烦了。”
说完,她轻轻扯了扯太子的龙纹袖摆,又眨了眨明艳的大眼,低声道:
“殿下,臣突然起刚刚在整理文书时,发现兵部送达的一册卷宗内有纰漏,还请殿下随臣返回车内查看。”
詹灼邺垂眸盯着小少傅讨好的小脸,伸手搭在少年腰肢上,五指一点点收拢,凤眸含笑,温声道:
“好,少傅离孤近一些,莫要淋到雨。”
“多。。。多谢殿下关怀。”
君臣二人共撑一伞,渐渐消失在白蒙蒙的雨幕中。
萧时晏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眸光暗淡了些许,眼底涌动着各种情绪,有依依不舍的缱绻柔情,亦有失去的追悔莫及,种种复杂情绪交杂在一起,最终被他敛进眸底。
如今的他,还不够强大,甚至都不能给心爱之人一个躲避风雨的庇护所。
他要变得更强大!
————
刚刚还温柔多情的绵绵细雨,转瞬间就变成瓢泼大雨。
姜玉竹随太子登上马车,她从整理好的文书里抽出一册交给太子,忐忑不安等待着对方落下的雷霆万钧。
出乎她意料,太子平静接过文书,好似真的信了她刚刚随口扯出来的谎话,展开宣纸翻阅起来。
桌案上的兽首鎏金香炉吐出缕缕烟气,太子身后的竹帘窗撑至一半,露出氤氲缭绕的山景。
方方正正的窗框,圈出一幅谪仙下凡的山景图。
“矮塌右侧木匣内有孤的衣裳,你去换上一套。”
姜玉竹闻言皱起眉心,答道:“。。。臣等殿下审阅完文书,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再换。”
太子抬起长眸,眸底噙着冰冷的水汽,语气淡淡:“少傅是想让孤亲手给你换上吗?”
姜玉竹不再多言,提起湿漉漉的衣摆钻进山水屏风后。
太子乘坐的马车极为宽敞,车内不仅置有茶案蒲团,还在紫檀屏风后安置了一张小憩的矮榻。
姜玉竹解开锦袍,她悄悄从屏风一侧探出头,瞧见太子还坐在蒲团上垂眸审视文书,这才蹑手蹑脚褪下湿透的外衫。
太子的衣裳多以玄色为主,她顾不得挑选样式,随便从衣匣里抽出一件披在身上,快速系起腰间系带。
好巧不巧,她随手抽出的衣裳正是太子在北凉时所穿的金丝软甲锦袍。
顾名思义,这件锦袍的内衬里缝有一层薄如蝉翼的金丝软甲,用来护住心口,防止流箭所伤。
姜玉竹从未穿过这种衣裳,手忙脚乱中,她把软甲扣和缎袍系带缠到一起,衣带越缠越紧,最后在腰间绕成一块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