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就听三个人异口同声问道:“那太子有没有认出你就是姜少傅?”
姜玉竹双手捧着白釉青花盏思虑了一会,垂眸看向披在身上的玄色大氅,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并没有。”
纵然今日太子对她施舍了几分善意,甚至对着她这张脸露出过片刻恍惚的神色,不过她终不是他要的巫山。
这个局面,不就是她心心念所盼望的吗?
那为何心底会有种钝钝的痛感,一丝一丝蔓延开来,扯得她心口隐隐作痛。
她握紧手中的杯盏,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你是姜玉竹,只是姜玉竹!
她忽而开口,声音噙着几分压抑的轻颤:“爹娘,咱们回江陵吧,不要等下个月了,明日就启程,好不好?”
殷氏微微一愣,道:“可是京郊庄子的白契还压在官府里,官府迟迟没有批办,往日白契转红契只需七日,自从你父亲辞去官职后,人走茶凉呐!那些胥吏对此事压根儿不上心,这都一个月过去,仍没有消息。”
在大燕,想要变卖房屋和田产,买卖双方需要签订白契,经过官府批办并缴纳税款,白契转成红契,才算是彻底的买卖两情。
瞧见女儿眼尾透着浅浅的红晕,殷氏恍然明白了什么,她忙摆摆手道:“哎呀,不过是几个庄子的小钱,咱们不要了,还有太子霸占不放的骨灰瓮,咱们也不要了,明日就启程。”
“不,咱们要走就走的干净,这两件事,女儿会想法子都办妥了。”
姜玉竹深深吸了一口,快速扫平心中那点子微不足道的怅然,比起儿女私情,她更希望守护住父母和兄长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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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姜玉竹约了萧时晏在回香茗茶楼相见。
萧时晏仍是比她早到,点好她喜爱的花茶和果点。
“那日,你。。。有没有在宫里再遇上太子?”
男子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担忧,目光殷殷望着她,眼下隐有一团乌青,显然心里一直惦记此事,这几夜都没有安睡好。
姜玉竹微微一笑:“遇上是遇上了,不过太子没有发现端倪,萧世子,我今日寻你,是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帮忙。”
她把姜家白契扣押在官府里的时同萧时晏说了一遍。
做了一年半载的官,姜玉竹对官场里那些弯弯绕绕已然看透彻。
殷氏从商多年,这并非是她第一次买卖产业,知晓夫君没了官职会遭到冷落,更是一早就给官府里办事的胥吏们送上厚厚的红包。
姜家的白契迟迟没有处理,并非是孝敬的银子不到位,而是上面有了得罪的人。
姜玉竹略略一想,便能猜到这得罪的人是谁。
那便是废了一条腿的五皇子。
五皇子利用名下珍宝阁帮徐总督洗飞钱的事揭露后,耀灵帝念其皇子的身份,又被太子活生生废掉一条腿,倒是没有对他多加责难,只是褫夺他福王的身份,不痛不痒罚了三年的俸禄。
五皇子大势已去,他不敢招惹心狠手辣的太子,便将怒气都撒到了他认为的罪魁祸首——姜少傅身上。
姜少傅死了又如何,那就给姜家人下点绊子,让他们在京城过不下去。
姜玉竹想透彻这点,这才求到萧时晏头上。
萧时晏听过女子的请求,他眸光微暗,故作镇定给自己斟上一盏茶。
“京城近郊的田产可遇不可求,伯母为何要变卖,姜家。。。是缺银子吗?若是缺银子周转,我可以借给你。。。不。。。是都给你!”
姜玉竹笑着摇摇头:“倒不是缺银子,只是我们一家人打算离开京城,回到江陵老。。。”
话未说完,对面的萧时晏忽然失手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他却恍然未觉。
姜玉竹见状递上手帕,却被对方反手握住了手腕,力道很大。
她不解抬眸,迎上男子好看的琥珀色眸子,他的眼神坚定又明亮,眸底涌动着不加掩饰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