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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河东狮吼(第1页)

余晖作伴迎客来,月高寒重未得闲。

饮千杯,道尽狂妄言,促膝方知故人少隐恨强欢。

夜拂阑珊恨凄凉,繁华过后照孤影。

本该酒壮熊人胆,齐麟却止步新房外,再难前行。

洞房花烛夜,难入新人房,他也算自作自受…

可,不挑红盖头,不饮合卺酒,又怎算完婚?

纵使沈安若恨他入骨,他也要闯一闯眼前的“龙潭虎穴”。

门渐开,房中一片寂静,新娘独坐榻边,似已等候千年。

那喜服曾是齐麟娘亲一针一线绣成的,如今穿在沈安若身上,倒也合身。

只是,喜服已溅上了血,多处被利器划破,倒也负了一场喜庆。

“当年,我娘绣这套喜服时,大概不会想到会用在自己儿媳身上。今日,这喜服穿在你身上,尺寸竟丝毫不差,倒也能想象几分我娘成婚时的景象…”

齐麟已挑落了红盖头,沈安若垂眸无言,更无笑。

齐麟缓缓坐下,与沈安若并肩,“我知你恨我强拉你上战场,可安若…我终要回景都,我父王就死在那里,至今都不知尸骨葬在了何处…”

“今日,你盛装红艳,单是点将台上的你,还不足以让镇北军认下你这个主帅。你只有和他们同经生死,并将他们平安带回,他们才会真正信服你。”

“安若,我回景都是为父王洗冤,更是为父王报仇。”他顿了顿,“你是知道的,我父王是弑君谋反的罪臣,或许我还没到景都,就会被人杀害,曝尸荒野,所以,我…”

“所以什么?”沈安若突得侧脸,不耐烦道:“齐麟,你好不神气…一声令下便可让八千士卒平白送命!如今,你一身酒气,也定未数过此次出征到底折损了多少人吧…”

她猛地站起,一巴掌扇在齐麟脸上,“你可真狠心!怪不得你能做当今圣上的大哥!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齐麟垂眸,不语。

“也是。你乃镇北王世子,镇北军本就是你们齐家的,死上八千余人又算什么呢?”她字字狠厉,一字一颤,“可,你不仅漠视手下兵将的性命,还将这一切都归结到我身上。方才,又说什么单是点将台上的我,还不足以让镇北军认下我这个主帅…你口中的道理可真多!”

“眼下,一切如你所愿,我已是名副其实的镇北军主帅,那么,此次不管折损多少兵将,都也与你无关咯…但,你要我如何去面对这样的结果!?又要让我如何去面对他们的父母妻儿?!”

“但凡你不那么胡闹,能正视一下他们的生命,也绝不会让我独自带领他们攻入敌营!”

她的身子已在颤抖,她的眸光也已散乱,“你能如此做,不就是想衬托出我沈安若有多没用吗?!

“是的,我的确没用!我一不能仗着女子身份去推脱责任,二不能将罪责全怪在你头上。因为,八千兵将皆为护我而死,是我的怯懦害死了他们,更是我的犹豫不决使他们断送掉了性命。可齐麟…他们毕竟是你齐家的镇北军啊…你就真能心安理得,当做什么都未生过吗?!”

齐麟仍在沉默。

沈安若见其如死人般不动不言,更是怒火中烧,气上加气。

她开始摔东西,扯喜绸。不解恨的她,更是将花瓶等物件砸向齐麟。

齐麟没有躲。即便头破血流,他也未曾言出一语。

只是,他已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安若,不管沈安若做什么,他都那般静静地看着…

“你倒是说话啊!你以为你不说话,就能让死去的八千人复活吗?”

“但凡你有一丝感情,你也会亲率镇北军去打这一仗!我不敢说由你率领镇北军,就不会出现折损,但,定也折损不了八千余人啊!”

“哐当当”铜盆已被她扔出,随着盆中水洒落,盆身也弹到了门外。

“哎呦呦若儿啊…爹听手下人说你们小两口在闹,爹以为过会儿就没事了。怎么还…”沈天挐探腰伸臂,疾步进入新房,在他看到齐麟的那一刻,也全然睁圆了眸子,“姑爷…这…这…这…姑爷啊,本将虽想你多让着点若儿,可你也不能任由她这般闹啊…你看你的眉骨都破皮了,血流得满脸都是…你这又是何必呢?”

沈安若闻言,似也清醒了些,这才将眸光投向齐麟的伤处,轻咬着嘴唇,渐露出一脸难为。

方才,她并不是没看到齐麟额头出血,只是极怒之下,她一心只想泄出心中的憋闷。

——他真的还是镇北王世子齐麟吗?都成这样了,竟始终都未还手…

——莫不是,他已知自己错了……还是…因为…我是他的妻子,他不忍还手…

“无事。”齐麟接过沈天挐递来的手帕,轻沾了几下眉骨,“如果这样能让安若解气,我受点小伤也无碍。”

沈天挐,急促道:“这怎么行呢?你毕竟是世子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若儿如何自处呢?”

齐麟慢慢起身,紧紧凝视着沈安若,“我只觉她还不够狠,如果能再狠一些,或许她能感悟到更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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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挐惊眸,绽出一脸的难以置信,“姑爷…你莫不是被砸傻了?你还想让若儿如何对你下狠手…难道,要将你杀了?就算若儿杀了你,她又能悟出什么所谓的道理来呢…”

齐麟步步走向沈安若,顾不得眉骨再次出血,“身为镇北军主帅,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此乃大忌。倘若,立身在战场,敌将多得是乱你心神的诡计。难道,你也要因心中愤怒,而不管不顾吗?”

“沈安若,你到现在都不明白身为主帅的责任…”他的眉头突得紧锁,只感后背一阵刺痛,似要再次昏厥,只得左右晃头,尽可能使自己清醒。

他背上的伤口早在白日里就已裂开,只是喜服在身,遮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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