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安逸的质疑,冒牌卿悠顿时停下脚步,并竭力挺直身板,保持笑容,可不经意间,猩红长舌蓦然从其上唇滑过,眼中满是对猎物的觊觎。
“吾,即蚺罗化身。”冒牌卿悠的声音陡然尖锐,嘶吼道。
话音刚落,冒牌卿悠猛地合上双眼,待再睁开之际,竟已变成一对蛇瞳。可不等安逸反应,那斗篷下又随之探出一条长尾,口径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细,密布暗绿细鳞。
见此异样,安逸倾身后撤,但双腿依旧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仅能眼睁睁看着冒牌卿悠吞吐蛇信,逐步朝自己爬来。
慌乱之中,安逸当即将大拇指甲抵在中指根,试图以疼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在指甲嵌入皮肉后,竟未有半分感觉。
“该死,这居然是幻觉。”安逸骤然抬头,望着容貌扭曲的卿悠,已然化身蛇鳞怪物,遂下意识自语道。
“汝之灵魂,吾之盛宴。”直至安逸身前数步外,蛇鳞怪物再度停下步伐,其瞪着双眼,狂笑之下,嘴角竟已咧至耳根,只见满口獠牙,寒芒森森。
“啪。”
顷刻间,蛇尾倏然挥向仅存的一盏烛台,会客室顿时陷入无边黑暗。殊不知此时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安逸这黔驴技穷的猎物,伺机而动。
屏住呼吸,安逸席地而坐,眼下双腿的禁制已解除,但其并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再步入三重幻觉的陷阱。待稍许平复,安逸索性盘起双腿,闭眼默念清心咒。
安逸清楚,轮回印将挖掘宿主内心深处的恐惧,以三重幻觉之景呈现,引诱其踏入深渊,故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务必熟视无睹,静待转机。
纵使安逸闭着眼,却能清晰看到身前逐渐展开一幅画卷,并以第三视角,观察着画中自己的一举一动。
时间倒转至参观轮回寺那日,安逸在黑尔佳林带领下,穿过棕榈林,登上百世转生梯,随即步入高台,仰望轮回神石像,并在结束后与黑尔佳林交换电话,然而眼前一切经历,并不见异常。
随后,画面陡然扭曲,直至再度清晰时,安逸已回到酒店房间。在泡茶过程中,安逸发现脚下的祈愿珠碎片,随即俯身拾取,却意外被锋利外沿划破手指,遂下意识将指尖含入口中。
“难道是在那个时候,我中了祈愿珠上的草木毒?”安逸嘀咕道。
可转念一想,众人服下瓷瓶中的解药后,轮回印相继消失,唯独安逸与罗驿辉不见起效,属实费解。
若换个角度,是否存在极端可能,安逸身上的毒不止一种。
瓷瓶中的解药立竿见影,但仅针对草木毒奏效,而安逸体内另一种毒,依旧未找到化解之法,故轮回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颜色趋近浓墨。
更何况罗驿辉曾提过,经医院初步化验,推断其兄弟所受之毒,正是蛇毒。如此显着的结果差异,想来这家伙应是有所隐瞒。
时间轴再度发生改变,画面随之旋转,并定格于安逸首次在酒吧与罗驿辉碰面。
不经意间,安逸发现罗驿辉指尖滑落一滴鲜血,径直没入酒水中。随后,罗驿辉坦然将酒杯推至安逸跟前,表示请他喝一杯库俚岛的时令饮品。
正是这杯库俚轮回,让安逸迷恋上落日花的气味,可当第二晚安逸自行点单时,总觉得那杯酒的味道差点儿什么,却又始终说不上来。
花香,酒香,应有尽有,可味道依旧捉摸不透,但如今看来,正是罗驿辉那滴血的缘故。
安逸不解,罗驿辉为何会在杯里滴入自己的血。况且,当时安逸与之仅有一面之缘,罗驿辉不存在任何迫害动机,更不提贸然在酒中下毒。
不仅如此,当罗驿辉认出安逸的轮回印后,甚至主动助其度过三重幻觉。若这家伙真想取安逸性命,何不隔岸观火,亲眼看着他坠楼。
“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就像刚才化作蛇鳞怪物的卿悠。”安逸屏气凝神,不断自我开导。
回想近几日遭遇,即便安逸对罗驿辉心存芥蒂,但无非是因这家伙背景深不可测。若单就举止而言,除脾气暴躁外,罗驿辉并未有行为不端的迹象。
故此番情景,安逸坚信是三重幻觉作祟,欲使之逐个猜忌好友,进而深陷怀疑与怨恨,直至轰然崩溃。
待深吸一口气,安逸放空大脑,任由画卷中的景象如何倒反天罡,始终置之不顾。
“安逸,你就像个白痴,被人玩弄于股掌,已然成为我的鱼饵却不自知。”罗驿辉抓起安逸的头发,猛地一拳砸在这家伙脸侧,纵使其已面目全非,却依旧不肯作罢。
“安逸,其实你早就怀疑罗驿辉,但为了那可悲的自尊心,始终不愿承认,自欺欺人。”卿悠遥遥望着身负重伤的安逸,眼中尽是冷漠与不屑。
“安逸,你自以为大义凛然,为救大伙儿而舍生取义。可事实上,你不过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不死得那么惨,全身溃烂,不堪直视。”珊瑚高举瓷瓶,随即狠狠摔向地面,顷刻间,碎片纷飞,相继刺入安逸皮肤。
面对众人发难的虚景,安逸毅然保持冷静,其料定这帮家伙越是表现得癫狂,则越加证明自己选择的正确。
“哕。”
安逸顿感胃部不适,骤然吐出摊秽物,待其下意识睁眼之际,却发现自己竟站在一条宽阔的土路中央。
抬头暗红天空,放眼不见尽头,安逸茫然望向四周,只见旁侧行人神情呆滞,正前倾身体,缓缓朝天际线走去,不过准确地说,应是朝天际线飘去。
面对如此情形,安逸顿时提高警惕,毕竟幻觉景象并无规律可循,其只会暴露内心所惧所想之物,进而步步引诱,使之身陷险境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