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青看了一眼落在后面老远的锦衣卫勒住马头靠近顾衍,她声音很轻:“这次我爹寻我回来,便是为了长生教。”
听到长生教三个字,顾衍看了她一眼,同样放轻了声音:“霍姑娘知道多少?”
霍家这个大小姐,他知之甚少,连户部都只有寥寥几笔,写的无非是生辰和族谱,其他的半点都没有。
长生教如今兴起,信众无数,搅乱民间最要不得。他查了快一年,背后之人还是毫无头绪。如今霍家大小姐竟说知道些东西。
霍青青忽然轻笑一声,凑近了些:“顾大人又知道多少?”
他曾经没见过这姑娘,但见过很多女子。以前长在江湖里,摸爬滚打,看过风尘女子飒爽女侠。后来入了朝堂见惯了高门千金,还有难缠的公主郡主们。
不过于他也没什么不同的,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总归长不出其他样子。
眼前这姑娘抱着一束自由的光,算不上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瞧着却舒坦。
他隐约有点知道,为什么霍府把她当成宝捧着了。
顾衍侧过头去专心看着前路,离皇宫近了,就看到朱红涂金的宫门。宫门深深,饶是这个时辰落了天光,看着也觉得沉闷。
他下意识摩挲着缰绳,声音平稳:“能查到的我都知道。只是他们背后……”
长生教是两年多前兴起的,最开始无人在意,跟那些打着算命旗号的道士一起招摇撞骗。
大煜的道士多了去了,当今圣上倒不信这些,他说国运自有定数,他生不负百姓,死不负大煜。就只设下钦天监观测星象所用。
圣上不信,民间自有人信命说,遂道士横行。他们初时并未在意,后来闹出不少人命官司,终于觉察出不对。
但已经晚了。
等他们觉察出不对时,长生教已遍布大煜盘根错节。抓不住主根,就断不掉他们所谓的长生药。
为此,圣上下了死令,见长生教教众,杀无赦。
这些人在服食长生药之后力气会变得极大,方才遇上时一时没按住,才让这个疯子夺马跑了。
说来也奇,这些人服食他们所谓的长生药之后,像是用了麻沸散一般不知疼痛。刚才那疯子先前硬挨他们好几刀,抓他的小旗一松懈这疯子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翻上马跑了。
霍青青笑了句:“那便说明顾大人有遗漏之处呀。”
她笑着,眼眸微弯看向近在咫尺的宫门。
“此次回京,便是要助顾大人一臂之力的。待我见过皇伯伯,咱们就定个日子详谈如何?”
顾衍颔首:“那便恭候霍小姐大驾了。”
“你这人,方才还叫霍姑娘,这会儿就成霍小姐了。”
霍青青笑靥如花,她细细看了顾衍,生得剑眉星目、英气勃勃,一身绛红飞鱼服更衬得他身形挺拔,果真是好俊朗。
爹的信件里虽时常说什么那个顾衍杀人不眨眼,疯起来跟疯狗一样谁都咬一口,但也曾夸过一句少年豪杰。
此时见着真人了也觉得信中所言非虚。忽然,她换了个话头:“听闻顾大人二十有二还未娶妻?”
顾衍缰绳一勒,马在宫门前停下,他下马,将缰绳递给守卫看了她一眼,唇线微提:“霍姑娘下马吧。”
哎呀……不愿答了,还说做个红娘将他跟自己好友拉一拉呢,她那好友,可是最爱这种长相的男子了。
霍青青遗憾地叹了口气,却也翻身下马与他并肩而行。
传闻
守门的御林军见是顾衍,客客气气的在前面带路,这个点还是上朝的时辰,圣上又交代了若是指挥使来就直接去书房候着。
带着二人绕过正门,穿行到御书房。远远就看到福公公站在门口。福公公是圣上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听说圣上还是少年时就一直伺候着,至今已有三十多年了,谁见了都要让三分。
别看他一团和气,实则最不好糊弄。
福公公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眼神却好。远远就瞧见那个顾指挥使一身绛红飞鱼服,今日身边破天荒跟着一身烟绿配薄粉罗裙的小姑娘。
直到小姑娘喊上一句福公公,他才认出来,登时笑着朝霍青青招手。
等霍青青到得近处,他看了又看才笑着道:“霍家的小丫头,真是好久未见。长高了。”
福公公是认识霍青青的,在顾衍还没有入宫前,霍青青可是京都的小霸王。
当今圣上生了三个都是儿子没有个女儿,为此他懊恼不已。直到霍青青出生,霍家是他的近臣,霍青青打小又古灵精怪的招人稀罕得很。
他记得有一次,霍青青在宫里过夜,大早醒过来自个儿摸到圣上面前要他抱。
末了,不撒手了。
圣上也是纵容得很,得,就抱着去金銮殿听政。
后来还是上朝的霍书霍承阳父子看不下去,好说歹说把霍青青给抱下去。经此一事,许多大臣才惊觉霍家圣宠未减。
只是后来,霍青青九岁时忽然就生了一场重病,御医都束手无策,气得圣上直骂太医院的人是庸医。三个皇子也是天天轮着来看这个小妹妹,见她难受也都不好过。
那天月亮刚升,霍青青又烧起来,他跟着圣上过来守夜。有个道士也不知怎的,像是突然出现,手里抱着一个莲花托拂尘,瞧着仙风道骨。他一眼就看到龙榻上的霍青青。
“这霍家孩子,撞煞了,要化煞气。”道士说着,来榻边坐下,旁的人像是这才醒过来,一时有些惊骇。连着圣上在内,都觉得刚才像是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