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戎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陆初要是骂他两句,非得跟他撑一把伞他还能真把陆初赶出去么?
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下来,周景戎应该早就习惯陆初这副不冷不热的臭德行了,可事实摆到面前他真的没法不在意。
这个时候陆初说他不会吃醋,无异于说他根本对周景戎没有任何感情。
试想一下,要是陆初敢左拥右抱帅哥美女在怀,还为了初恋情人忙前忙后,周景戎一定腿都给他打断。
这叫什么?这叫吃醋。
周景戎为什么会吃醋?因为他喜欢陆初。不同于对楚默的喜欢,不同于对蔷薇花的喜欢,不同于对其他任何东西的喜欢,而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绝无仅有,只对他陆初存在的心意。
而陆初对他显然并没有这种感情。
再回到病房,楚默竟然倒在墙角,窗外的光照不到他。他隐匿在阴影里毫无形象地抱着双膝缩成一团默默流泪,从周景戎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肩膀一抖一抖地发颤。
周景戎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冲过去扶他,“默默你怎么了,别吓哥啊!”
楚默早已倦怠至极,连强行装出的从容都全然消失不见,“周哥,我好累……真的好累……”
拉丁舞,本该是他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现在一双废腿,毁了他这辈子全部的骄傲。
恐怕对楚默而言,这样的结果还不如死了。
楚默攀着周景戎的胳膊,本就濒临决堤的绝望在此刻泛滥成灾,“周哥,你知道……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想……真的不想……”
楚默不比一般人,他是个天生的舞者,双腿对他而言可以说比命还重要。无异于剥夺了他从小的希望,信仰……对楚默来说现在这样不亚于天塌地陷。
而造成这个结果的不是别人,相当程度是因为他昔日最爱的恋人,是他此生唯一付出全部真心的霍沉修。
这一切足以从根本上将一个人的精神彻底摧毁。
曾经的楚默何等耀眼,恐怕没有人会比周景戎了解得更清楚,谁能想到那样的楚默会走到而今这一步?
看着楚默崩溃失控的模样,周景戎竟有些恍惚,他恍惚看到了他母亲刘莉。
他们多像啊,都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他们付出了真心,沦陷得太深,最后害苦了自己一辈子。
刘莉临走前说的话,仿佛是在替他敲响某种警钟。这原本只是一个噩梦,此刻却在周景戎的脑中无比清晰。
楚默精神不太好,周景戎等他睡着,回家的路上竟也没来由地有些失魂落魄。
家里没开灯,只有书房门缝里漏出了一丝光。明明两个人都在,屋子里却依旧冷冰冰的。
或许是两人的关系有点渐行渐远的苗头,周景戎对陆初也不像以前那般随便闹脾气了,今天下午纯粹是火气上头没忍住。
现在想想,心里又有点没着落。
周景戎推门进去,陆初正在书桌前专心敲着电脑,不深不浅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回来了,楚哥还好么。”
周景戎是关心楚默没错,但楚默和陆初对他的意义终究不一样啊,下午抢他伞怎么都是冲动了。
周景戎难得低头,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那个,下午的事儿,对不起啊,不该让你冒雨跑走……”周景戎眼神不自然地飘了,像要给自己找回场子似的道:“不过这事儿你也有错,谁让你说话不顺着我点儿!”
现在两人之间的怪异感,陆初自然也感觉得到,也知道周景戎说这些是为了补救点什么。
陆初只叹了一口气:“我又没怪你什么。”
周景戎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落到一半,陆初又道:“我知道你喜欢楚哥,现在他受伤了,你对他再好都无可厚非。我没灾没病的好端端待在这,又怎么会和他吃醋呢,你去陪他吧,不用管我。”
“你……”周景戎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了起来,陆初说这话什么意思,这是要主动把他往外推?
陆初像是没有感觉到他情绪不对似的,自顾自地说:“我说过,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不想做的有我,放心吧。”
周景戎这下确定了,陆初就是在使劲儿把他往外推。
但因为许多难以言喻的因素,他忍住了,并没有跟陆初大吵大闹。或许是知道有些事一旦闹翻脸了,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周景戎暂时还不想这样。
好在陆初最近学业繁忙被教授逮回学校住去了,周景戎将楚默接出医院在公寓安顿好,也跑去西班牙出差了。
以前恨不得随时沾在一起变成连体婴的两个人,现在竟然要想办法逃离对方,才能得片刻轻松的呼吸,只能说万事万物绕来绕去都很神奇。
李螓这人放哪儿都吃得开,这不几个月的时间在西班牙已经如鱼得水了,周景戎这趟差在他的协助下出得非常顺利。
事后又陪他玩儿了不少地方,李螓洞察能力出色,一眼就看出他没在那个状态。
“怎么啦,国内遇上事儿了?”
“害。”周景戎摆摆手:“小事,不值一提。”
李螓双眼精光凌厉,“是因为你个姓陆的小男朋友吧?”
“是啊。”被看出来了,周景戎也不打算遮掩什么,“为情所伤。”
“这个词用在你身上怪稀奇的,哈哈哈哈。”
周景戎看着食指和中指夹着的烟,有点出神,“谁说不是呢。”
李螓办事稳重,有着周景戎全然没有的成熟,从不在这种事上纠结,开导道:“他都已经是你的了,还有什么好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