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此刻的司马恒,在郗归做出解答之后,仍旧固执地问道:“为什么你能够拥有权力?,而我却不能?我也要像你一样,拥有真正的权力?。”
郗归略显苍白?的面孔,因为司马恒的表态而浮现出些许温柔。
她微笑?着说道:“可你也看到了,公主?,我过得很累。”
郗归满面的疲色,确实令司马恒有些望而却步,可心中的不服气却驱使?着她暂时忽视了这疲惫,倔强地开口说道:“我并非执意要去过那?种你所?说的轻松生活,你能够做到的,我同样可以,我只是不喜欢成日与武人打交道罢了。”
说到这里,她不确定?地问道:“除了带兵,我还能做什么呢?”
“就?算我想靠自己的努力?掌握权力?,又能够做什么呢?”
郗归在司马恒的注视中笑?了。
她从小便深谙“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的道理,既然?庆阳公主?是不愿意开窗的人,那?么,她只好先提出拆掉屋顶做例子。
所?幸,她真的主?动迈出了这一步。
“你笑?什么?”司马恒不快地说道。
“我在为公主?高?兴。”郗归看着司马恒,内心感受到了一种难得的愉悦。
人生在世,无能为力?之事?实在太多。
譬如她明?明?已经辛苦筹谋,可吴兴却依旧发生了伤亡惨重的意外。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依旧相信,只要坚定?地去做,那?么结果哪怕没有那?么好,也会远胜从前。
凡所?做过的事?,全都不会了无痕迹。
其痕迹或是在世上,或是存留在,某个人的心上。
郗归清楚地察觉了司马恒的变化?,就?像她在一封封来自吴地的条陈中,敏锐地察觉了郗途的变化?一般。
他们原本都是这个旧时代坚定?的拥趸,为了自身利益而天然?地维护那?个业已衰落的王朝,从未对此产生过任何怀疑。
可郗归改变了他们。
吴地的所?见所?闻让郗途越来越相信郗归所?说的一切,他渐渐地由单纯地为家族而战,向着为苍生百姓而战的宏远目标靠拢。
而司马恒,这个锦衣玉食的公主?,这个曾不止一次地以婚事?为手段谋取未来的女人,终于下定?决心,想要开启另外一种生活。
郗归正式向司马恒发出了邀约:“你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教授女军或是蒙学里的孩子们,可以一步步地学着处理一村一县乃至一郡的政务,可以帮北府军管理名下商铺,也可以像兰台令史一般校勘图书、整理经籍……”
司马恒一桩桩地听下去,觉得每件事?都没有什么吸引力?。
“我不爱与小孩打交道,尤其是那?些冒冒失失的愚笨小孩。”
司马恒已经生育过三个孩子,可却从来不觉得小孩可爱,也不认为自己应当被?母职捆束。
孩子的哭闹总是让她心烦,她讨厌这种不能够理性沟通的无知生物。
“至于政务,你定?然?不愿意让我从大官做起,可我堂堂公主?,又怎能去村县理事??”
在司马恒的眼中,下民们大多肮脏愚蠢、粗鄙不堪,她自小生活在宫闱之中,难以想象自己放低身段去与那?些小民接触的情景。
“至于商铺,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士农工商,商乃最末流者。我身为公主?,怎可自轻自贱,去行那?商贾之事??”
司马恒想到平日所?见商铺主?事?谄媚的模样,觉得自己若要那?般奉承别人,倒还不如直接去死。
“校书也没什么意思,似那?般成日坐在竹简堆里,闻着旧书古籍的霉味,日复一日地守着书卷,一年年地把眼睛看瞎,哪里是人该过的日子?”
郗归别有深意地看了司马恒一眼,竟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怵:“我真不是故意挑刺,实在是你说的这些事?,我全部都做不来啊!”
郗归无奈地笑?了:“公主?,我以为自己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你说要靠自己的努力?掌握权力?,那?就?势必要走?出原本的舒适圈,去尝试一些从前不曾做过的事?情。否则的话,又何谈改变呢?”
“徐州并不是一个很小的地域,其中有无数个可以让人从中获得进步与成长的位置,你可以与我一道回?去,仔细看看,然?后再好好地思考一番,看自己究竟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