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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转到那些正满脸得意怪笑的闲汉们,眼里同样是不经心的轻蔑。“这世上二等可笑的,是像他们这样毫无廉耻奴颜婢膝的人。”
那几人猝不及防收了笑脸。
“一等可笑的,就是假托自己无意于功名富贵,自以为高,被人看破耻笑之人。既不愿承认自己无用,又不甘心庸禄贫困。既放不下你读书人的腰杆,又没什么谋生立世的本领。只要嘴上说不要,那么反复的失败、本事的低下,就显得不那么刺耳。——知道更可悲的是什么吗?是连你这种失败也半点都不特别。”
莫秀才的脸色已经彻底灰败下来,他坐在那个小小的木凳上,把自己无限再缩小、缩小。
傅玉行转头问茶官:“这位总共吃了多少账?”
茶官笑道:“一碗清汤面,一碟干辣椒,一小碟酒。一共四文钱。”
傅玉行听了,笑笑:“行了,我替他付。回头不要再和他收钱了。”
“嗨呦,哪用得着收傅二公子的四文钱呢?直接抹了就是了!”
傅玉行独自走了,刚才那些帮闲被他羞辱了一句,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再跟。现场只留下个一败涂地一地鸡毛的读书人。
“……”赵蘅听得心情复杂,“那,后来那个秀才怎样了?”
薛管家也叹口气,“那人是又羞又窘,又困又恨,回去之后,竟趁夜吊死了。”
赵蘅心中一震。
诟莫大于卑贱,悲莫甚于穷困。
薛管家说这些,大约是希望赵蘅能够更了解傅玉行的秉性。他真是从小太优渥了,家世,财富,亲人,温情,容貌,天赋,才华……
这些东西之于赵蘅,之于那个落魄的读书人,都是可望而不可得,是自卑的来源。但对傅玉行来说,是生来就有、顺理成章的东西。连和他哥哥比起来,他都那么不公平。一对兄弟,偏偏是玉止失去了健康的身体、健全的双腿。
只要看到他就会意识到,这样一个人一定是从小到大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想做什么都毫不费力。
但恰恰是什么对他来说都太轻易了,所以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那一条素未谋面的人命,让赵蘅接下来的一路上始终说不出什么。
“大少夫人!”
街那头忽然听到一声高喊,只见她随身的丫鬟小春远远跑过来。“来了,来了!”小春本来说话就含混,又是一路跑一路喊,隔得远了,二人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
“小春丫头,你怎么一天到晚净这么慌手慌脚!”薛管家不等人到跟前就一脸严肃地教训,“回头得叫你娘管管你!”
“不要紧,”赵蘅道,“什么来了,你慢慢说。”
小春喘定了一口气,大着嗓门道:“就是少夫人你的爹娘啊!”
第十一章赵父赵母
赵父赵母手上提着只菜盒,随下人走在傅家回廊里,走完一层还有一层,一路走一路赞叹。
“还得是几代富贵的人家,咱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宅子?把闺女嫁到这地方可真是做对了。”
赵母冷哼一声:“当初我做主说嫁到傅家,你还蔫不唧唧的,现在知道老娘做得对了?”
“我那也是心疼么,让亲闺女嫁个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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